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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晚上,兒時的狐朋狗友湊到一起,在麻蛋的院子裡大擺酒席。麻蛋大口大口地喝著酒,說今天開心哪,洛洛,我終於見到你了。來,親妹子,咱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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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我會在夢中流淚,站在一片野花叢中,陽光漫野(2)

何煒說麻蛋這不行,洛兒有孩子了。

麻蛋大笑,和大毛二狗拼酒。

我微笑,含著淚看著麻蛋紅紅的眼睛。曾經我就用這種的眼神看著胡楊,踩爛了他暖暖的圍巾,踩碎了我的春暖花開。

最後,席散了。何煒說,洛兒,咱也走吧。我點頭。

轉身的時候,夜晚清冷的院落裡傳來麻蛋亮亮的嗓音——

太陽花花那個出了山坡坡哎,

小哥哥給妹妹偷出了苞米窩窩,

你吃得跟俺家的小饞貓貓,

俺依舊當你是仙女哎

人間見不了幾回回,

長大了小妹妹飛出了山郭郭,

哥哥眼淚流得跟長江的水多多,

小妹妹啊你怎麼才能知道哥哥,

打小妹妹就在哥哥的心窩窩……

我站得跟雕塑一樣。童年的記憶突然間丟失了一樣,我忘記了麻蛋的小眼淚忘記了麻蛋的大鼻涕,忘記了他為我被開除學籍忘記了他為我賺學費而壞掉的手……只記得他騙我說,他喜歡上了蘇然。

我握著麻蛋給我的胡楊留下的地址,沒告訴何煒。

麻蛋一直認為我嫁給了胡楊,生活幸福美滿。麻蛋還告訴我,蘇然嫁給了一房地產商,去了新加坡。

我會在夢中流淚,站在一片野花叢中,陽光漫野。我對著他比劃著,何煒,過去了是不是真的過去了?眼淚是紅色的,一如七年前的夜,胡楊的血從蘇然的身體裡流出來,一地萎敗。

我告訴何煒,我能感覺到小傢伙在踢腿。他就將頭放到我的肚子上安靜地聽,然後就大笑,說這小子真皮,真隨我。短暫的安逸讓我和他忘記了太多的過去,我也忘了想,當這種安逸戛然而止時,我可割捨得了何煒?

有一天賓館服務生告訴我,有位太太找我。

見到那個女人時,我的所有信念和堅持瞬間坍塌。

她是那樣傷感地看著我隆起的腹部,噓寒問暖,最後,小心翼翼地提到何煒。她看看我,掏出手帕輕拭臉上微微的汗意,特端莊。我安靜地看著她,發現時間從她身上經過,除了平添了幾分丰韻之外,她依舊是夜夜我夢裡母親的模樣。

然而這個女老師斷然不會看出,我就是當年要喊她媽媽的小學生了……

(六)白皚皚的雪地裡,少年時的胡楊將他乾淨的圍巾套在單薄的我的脖子上,對我微笑……

我離開了賓館,回到自己先前租住的房子。徹夜開著燈,我害怕黑夜。濃濃的夜色,是何煒憂傷的眼睛。

找到胡楊的住所,我剛要按門鈴時,身後有個溫柔的聲音,周洛兒。我回頭,看到胡楊。

他看著我隆起的小腹,遲疑了一下。

他說,那天夜裡你一聲不響地走了,我立刻到你老家找你,看到奶奶一個人怪孤獨的就將她接來了。她身體一直不太好,人老了,神志也不是很清楚了。

我點頭,隨著進了他的住處。看到奶奶的一瞬間,眼淚就打轉。奶奶一看我,就嘟囔:洛洛,你可回來了,再晚又要挨你爹揍了。

她自顧自地,繼續說,是不是大毛又欺負你了?回頭奶奶替你揍他。

突然,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根本沒留意我,只是遊移在某一光亮處。她又像孩子一樣對著窗外嗚嗚地哭,說,洛洛你個小丫頭怎麼就不要奶奶了呢?

我的眼淚深深地流了下來。我跟奶奶說,咱回家。

胡楊說,洛兒,你就讓奶奶留在這兒吧。她……身體經不起折騰了。

我就留在胡楊那裡陪奶奶。她日日唸叨她的小洛兒,就是不肯看我一眼。我眼睜睜看她身體一點點虛弱,卻無可奈何。

不久,她就去世了。早晨她還嚷著要我給她炒雞蛋,她說,洛洛那丫頭愛吃。

去世前,她清醒異常。她拉著我的手說,洛兒,奶奶要到地下見你爹孃了。她看著胡楊又說,把她給你了。說到這兒,她微微合上了眼,又睜開,說,你爹臨去前只說了一句話:娃兒以後怎麼辦呀……

說完合了眼。我抱著她啞啞地哭,我從來沒記恨過父親從來沒有沒有記恨過從來沒有啊。

我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