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遠的!過後面兩條街,再穿一個巷子,鎮國朔將軍府就是了!”
“純……”直覺上,我不想讓純提起將軍府,太過招搖,總會惹來麻煩。但還未等我岔開話去,攤主已經由驚愕轉為崇拜地作揖道:
“難道……啊!二位可是將軍府的少爺麼!啊!天啊!二位少爺恕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攤主這一驚呼,立刻引來周圍其他人的注意。我只想趕緊從這樣的環境中離開,誰想純卻背起手來昂首挺胸地回道:“算你反應的快!”
“純!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我試圖拉他抽身,但周圍已經聚起來一群圍觀的人。我不喜歡被打量審視的感覺,不管那些目光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是公子啊!是朔家的潔少爺!你們看那眼睛和髮色!是公子沒錯!公子萬福!”
“潔!可是栗子糕還沒……媽呀,他們這是做什麼?”純的抗議被人群齊刷刷地叩拜淹沒了。“潔,‘公子’是什麼啊?他們說誰呢?”
看著黑壓壓的後腦勺和天真得左顧右盼的純,久違的無力感再次湧了上來,只覺眼前黑了黑,頭疼的很。
“純,我們走吧。”我無力地牽住純的衣袖,卻無奈地發覺眼前被圍得根本沒有路……身體的某一處,好像突然又撕裂開來……錐心刺骨地疼……一陣眩暈……眼前,沒有路……
公子……?是誰?
真是可笑!
快十年了!
我幾乎忘記那個身份了!
為什麼想要過平常人的生活就這麼難!
忘了那個身份怎麼就那麼難!
沒看見我千方百計地逃麼!
為什麼還把我往回推!
“可是……潔,公子是誰啊?”純依舊傻傻地搖著我的手,“他們又是在幹嘛?”身邊烏壓壓匍匐在地上的人群讓第一次見此情景的純有些怯。
“……我不知道……純,我們快走吧……”體內正有一股情緒在翻湧……我強裝鎮定,卻知這樣的壓抑已到極限。我必須趕緊離開這樣的地方,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來……
“公子!請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家吧!”
我拉著純試圖衝出這重重圍阻,不料眼前又冒出一個障礙。
“你們家的事又與我……”
我確定了,那是怒火……在我吼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心境突然變得莫名地悲涼和暢快。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這樣大聲地講話、這樣無禮地吼人……但是,身邊的純發出的顫抖和眼前人眼中的絕望又把那腔怒火瞬間澆滅,於是原本應該接下的“……何干!”立刻化作寥寥餘煙。我發出長長的嘆息:
“請問是何事?”我按了按純的手使他安心,心中卻明白吐出那句黃連般苦澀的問句意義為何──我,又,承認了,那個──
身份…… 。。
3。5
“請問您有何事?”
本以為會被狠狠斥責的男人,在我突然轉換語氣之後,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半開著口,呆呆地盯著我說不出一個字來。
趁著這個空檔,我有機會可以好好地打量他一下:年紀也就二十歲左右,看起來很消瘦,臉上也是一副和年紀不相仿的滄桑,一身僱工打扮。──管他的閒事很是讓我憤怒,可偏偏心裡又有那麼點同情。同情?呵!在和滿心嫌隙的鬥爭中,竟是同情佔了上風!我肯定是哪裡不正常了!
“喂!你到底是說說什麼事情我們才能幫你啊!”到底是純按奈不住代替我催促起來。
“是!”滿心歡喜地跪拜道:“小的是榮巷卓府家的長工,上個月小的母親生病,小的因家窮,沒錢醫治,就向東家借了五兩銀子,說是這個月還。當初立的字據是如果還不上銀子就要從小的家中拿走一樣東西。小的當時心想,小的家已窮得家徒四壁,就算是什麼東西被拿走,也不會是值錢的物件,於是小的也沒多想,就簽了字據。”
“結果?上當受騙了?”
“公子英明!”長工繼續說,“雖然請了大夫,可因小的母親病得實在太重,十天前就去世了。今天早上,東家催人來要錢,小的又沒有財路,自是還不上的。本想拿家裡的什麼抵押,沒想到……沒想到……”長工按下哽咽,“沒想到東家少爺看中的居然是小的內人!如不是今天非嫁娶之日,就要把內人帶走了。今天管家臨走時說,說明天來領人……”
“那你們怎麼不報官?”
“公子……卓府乃京都數一數二的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