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極肯定的話，是她長久來翻來覆去睡不著得出來的。

符迅之抬起頭，眼睛一紅，“對不起……”

顧霜得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喉嚨如堵了一團棉絮一般，悶得慌。

她仰起頭，眨了眨微紅的眼睛，將那眸子裡快要溢位來的淚水，狠狠逼了回去。

她原本想告訴他自己還是清白之身的真相，可又覺得現在沒有那個必要了。

“其實……”她笑了笑，“你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的想法，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商量——”

“但是，我是符家這一脈的單傳，不能娶一個髒了的姑娘。”符迅之輕聲打斷了她。

顧霜怔了怔，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好陌生。

“那你知道你的逃避，對我的名聲有多大的損害嗎？”

“四姑娘，那天夜裡，我親眼看見你衣不蔽體的躺在穆南峰的床上。”

“所以那天晚上，你退後那一步，就已經說明了你對我的態度，在你眼裡，你已經覺得我的身子髒了，配不得你……”

“是……”

顧霜張了張唇，眼底那一抹僅剩的光亮徹底被澆滅了去。

他甚至都沒有多關心的問她一句身體怎麼樣了。

她久久無言，最後看著男人定定的眼神，唏噓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出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軟弱和無力。

她與他之間，再沒什麼好說的。

她提起裙襬，準備離開這裡。

走到門口，又想到什麼，轉頭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陰影裡的男人，笑了笑道，“我們的婚事到這兒就結束吧，明日，我會讓孃親上符家退婚，退還符家送來的所有聘禮。但有一句話，我還是要說，符公子身為男子，應該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兒郎，我不想明日退婚的時候，公子還龜縮在商姑娘家中。”

符迅之頓覺臉上臊得厲害。

“對了。”顧霜伸出白嫩的小手，又輕聲道，“公子腰間的荷包能還我麼？”

符迅之心口悶悶的疼了起來，祈求的望著她，“霜兒……”

顧霜無奈道，“公子日後還是喚我四姑娘吧。”

符迅之取下荷包，心如刀絞，眼眶又酸又脹，窘迫的解釋著，“我和商姑娘是清白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所以在這裡住了幾日……”

“那是公子自己的事，與顧霜無關。”顧霜拿走荷包，放進衣袖裡，客氣又禮貌的福了福身子，“我們先走了，公子留步。”

符迅之表情複雜的往前追了幾步。

卻被銀蘭抬手攔住，銀蘭笑著福了個禮，朗聲道，“符公子，請自重。”

符迅之僵住身子，眼睜睜看著顧霜在顧櫻的帶領下上了馬車。

他多想叫住顧霜……

告訴她不要退婚，他不是不愛她，他願意娶她的。

可那天夜裡她渾身痕跡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怎麼也無法從他腦子裡抹去。

他恨穆南峰，也恨自己懦弱無能！

但又能怎麼辦？

他始終無法過了自己心裡那一關！

他愛顧霜，卻又無法接受她不貞的事實，這件事從一開始便是無解的。

可如果他們真的退婚了，她怎麼辦？

汴京城裡的唾沫都能將她淹死，她日後也不能再嫁人，他突然害怕起來，害怕他的霜兒會因此沒了性命。

馬車從春陽巷離開，原本熱鬧的院子一下子又冷清下來。

符迅之腦子裡天人交戰，眼眶通紅的站在原地，一臉悵然若失的模樣。

商嬌心疼的走過去，牽住他發抖的大手，“符公子，其實我能看得出來，你們兩個並不合適。”

符迅之不知從哪兒冒出一陣煩躁，憤怒的甩開她的手，躲瘟神一般避開她的觸碰，“我的事不用你管。”

說完，人就走了。

商嬌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符迅之也有這麼強硬的一面。

她呆了呆，想起那個男人跟她說的話，“符迅之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與他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只要你嫁給了他，將來必定會幸福一生。”

幸福一生麼？

怎麼現在瞧著不是那麼回事兒呢？

她能感覺出來，符迅之對顧霜是真愛，只是迫於某些原因無法娶她。

再聯想他這段時日的愁眉苦臉和夢裡時不時的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