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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現在,還有龍書記這樣的官嗎?憑心而論,我在梨山前後從政三年,對得起龍書記對我的信任,對得起梨山百姓對我的厚愛。不敢說所有人,十有*吧。八八年,我離開梨山,就像戲劇裡演的那樣,許多村莊的百姓自發來到鄉政府門口為我送行,鞭炮響了一天,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不送錦旗,捧上了一把萬民傘。一些村人還請願,說,請政府把李書記給我們留下吧。我當時哭了。真有一種聖潔的感覺。覺得自己這三年苦沒白累,三年的心沒白掏。

這年春天,雙喜臨門,我的兒子李君強出生了。“君子自強不息”。君字也有紀念那一捧神奇的君子蘭之意。

我與陳映真聚少離多。大家別笑,連過夫妻生活,進行到半途,我也會突然跳下她的身體,把她晾一邊,擰開臺燈,趴桌上,抓起筆,把腦袋裡出現的主意形成文字材料。

我真是被鬼迷了心竅。總覺得是天降大任於斯人。有大把的工作要做,工作總也做不完。梨山那二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我是用腳量過幾遍的。

陳映真生孩子的時候我沒在她身邊,坐月子時,我只回來過一趟。別人的老公對自己的妻子整天噓寒問暖,我十天半月不打一個電話。她倒是三天兩頭給我電話,我隨口應付幾句,就把電話掛了。有時,工作上遇到難事,還對她發火,對她大吼,把自己的不高興發洩到她頭上。她都默默承受了。她偏偏也是一個要強的人,產假沒休完,又去上班了。家裡請了一個保姆與我母親一起帶孩子。我們根本沒有這種念頭——地球少了你,照樣轉動。

梨山鄉人富裕了,許多迷信活動也搞了起來,巫婆神漢、風水先生、算命瞎子由過去偷偷摸摸的地下活動轉為公開或半公開興風作浪。建新房要請人看風水,結婚要請人看日子,還要測前途、看運氣、請人消災免難。集資興建家族宗祠的現象日益增多。一些村人還捐資修起一座許天菩薩廟,日日香火不斷,逢年過日還演起儺戲。氣得我在全鄉工作會議上罵娘,說,“你們這些王八蛋,修馬路建學校就沒錢,搞迷信就有錢啊。”

不過,罵歸罵,我還真拿捏不好處理此事的尺度。我已聽說有人向羅書記告了我一狀,講我這個人任由封建殘渣泛起,並把這事提到*亡國的高度。我犯起愁,強硬推行計劃生育工作已為我這個花瘋子再贏得一個“李絕後”的綽號,再拿搞計劃生育的那一套那對付這種有幾千年傳統的東西,恐怕我又得多一個外號。這倒次要,關鍵是鄉里人手有限。搞計劃生育的人都是我臨時從社會上招聘來的一幫無業青年,準確說,是地痞小流氓。這幫人甚難管教,幹起活來效果雖然立竿見影,私下底沒少幹偷摸偷拿的事,扒人家的稻穀,扒了一千斤,報上來只報四百。牽人家的牛,牽到路上,拿錘子砸死,各人分走一大塊,說是牛自己跌死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道理我是懂的,但如果把他們放到街頭,梨山準得雞犬不寧。我也別想睡安穩覺了。

搞計劃生育是國策,腰桿子硬。對付封建迷信,上頭沒檔案精神,不好辦。我愁眉不展。陳映真問我愁什麼?我老實說了,她也沒想出好辦法。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人間世 二十四(6)

這年仲夏,我去省裡開會,走在街頭,看著天德路那一帶逶邐起伏沉浸在黃昏裡色彩斑斕的房子。時有蝙蝠從那間著名的佑民寺簷角下飛出,繞樹幾匝,唧唧有聲。深深淺淺的小巷裡的燈光逐一亮起。燈下,那些拄著柺杖一身青衫的算命瞎子神態是那樣安祥,步履是那樣安靜。他們好像走在時間深處。

我並非一個虔誠的馬列信徒。*的唯物辨證法、歷史觀、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勞動時間決定商品價值,在我看來是瞎扯。商品的價值是勞動創造的,而且僅僅是由勞動創造的。這條*主義的奠基公理更是扯蛋。說實話,我內心深處對反而那無可明狀的神靈總有一種隱隱約約又無法與人言講的敬畏,包括對陳映真我也未談起過這種敬畏。我突然覺得所謂的封建迷信活動沒有某些人所講的那些簡單。這裡面極可能藏著一種我還不大瞭解的深刻智慧。我的目光落在一家小賣鋪櫃檯上擺著的糕點包裝上,上面有兩個字——民俗。靈感來了。

以民俗的名義把巫婆神漢等弄在一條街上,透過新聞部門來宣傳這條民俗街,再把花卉基地與其搭在一起捆綁,搞綠色農業旅遊、特色民俗旅遊,把已吃飽了飯精神文化需求日益增長的人們吸引到梨山,那可就發達了。一念及此,夜不能寐,當晚,我在省委學校招待所,用了一個通宵寫出一個洋洋萬言的《梨山鄉旅遊計劃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