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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蔣玉菡,雖然從頭至尾賴瑾都很排斥甚至有些瞧不上這個唱戲的琪官兒。覺得他人實在矯情。可是當日蔣玉菡和賈寶玉也是兩情相悅,私定終身。及至蔣玉菡逃跑忠順親王長史官找上門來,往日裡慣會海誓山盟的賈寶玉想都不想就把蔣玉菡給出賣了。之後雖然口內說著愧疚不安,但這麼多年竟也一句都不提。去歲忠順親王在柳湘蓮家鬧得那麼厲害,賴瑾就不相信賈寶玉一點兒訊息都聽不見,可是他依舊一句話都沒問。雖然也可能是他真的什麼訊息也沒聽說,可是跟自己同床共枕不少日子的情人因為自己的出賣而陷入困境。換位思考的話賴瑾覺得自己可不會一句話都不問,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不了了之。還有原著中的抄檢大觀園。晴雯被攆走,芳官被攆走,那麼多和他交好的小丫頭都被攆走,他也只是在旁軟弱無力的看著,沒有半點兒相救之意。之前賴瑾一直以為賈寶玉是綿軟性子不敢同王夫人對抗,可是細細想來倘或賈寶玉暗地裡在賈母跟前兒說一句好話也是好的。原著中王夫人和賈母攤牌的時候賈母的意思分明是很鐘意晴雯,要是賈寶玉在之前能夠替晴雯說兩句話,讓賈母有了事先的準備,晴雯恐怕也不至於最後芳魂消逝。就如當年林黛玉收了薛寶釵的燕窩,賈寶玉只在賈母跟前兒提了一嘴,賈母就立刻給瀟湘館撥了燕窩的份例。可見賈寶玉的話在賈母跟前兒是多麼好用。可是賈寶玉依舊沒有。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看著與自己交好的人一個個受難,一個個死去,看著赫赫揚揚的榮寧二府大廈將傾,土崩瓦解,然後自己孑然一身的出家去了。想到這裡,賴瑾只覺得頭皮發麻。他知道他自己有個偏激的毛病,說好聽了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說難聽了就是隻一味相信自己的朋友是對的。哪怕事實並非如此,賴瑾也會想出種種理由來美化他們的行為。往通俗了說就是朋友要殺人他雖然不至於在旁邊遞刀子,但事後一定會幫著朋友周全隱瞞的那種人。因此他很多時候都有些不辨是非,只認親友。在薛蟠的事情上是如此,在賈寶玉的事情上依舊如此。可是他這麼做的前提是相信自己的朋友也向自己一般,雖然不至於在自己有難的事情不顧一切傾盡全力,但至少也該做到肝膽相照古道熱腸才是。就比如當年薛蟠義無反顧的幫自己的父親對抗江南鹽商,就比如柳湘蓮哪怕連明兒吃飯的錢都沒了,下雨的季節依舊想著淘換兩個錢給秦鍾修墓。哪怕身份家世財力限制你能做的比不上我能給的,但大家也要傾心相交,不辜負不背叛才是。可是如今……賴瑾看著賈母大受打擊之餘依舊還惦記著寶玉的前途和心情,卻不知道寶玉在怡紅院想些什麼。賴瑾突然覺得好沒意思。他之前一直以為寶玉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是如今換位想一想,是不是在寶玉心中,很可能這些人也不過是一時的玩物罷了。沒有這個,還有那個。這個不見了,依舊還有更好的。寶玉從小就受寵,從小就什麼都不缺,所以是不是他根本也認識不到,人和東西是不一樣的。想到當年晴雯笑著說寶玉的性子。說他好的時候一團繡線一個尺頭都是記號的,不好的時候白玉缸子瑪瑙碗也是說摔了就摔了。是不是在寶玉的心中,那些丫鬟也同白玉缸子瑪瑙碗一樣,摔碎了也就是可惜一回,轉過頭來還有更好的。賴瑾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心裡亂糟糟的。他知道自己有些鑽了牛角尖,不過有些事情你越是細琢磨越是想不通透。賴瑾有些坐不住的挪了挪身子,恰好賈母也覺得有些乏累了,便開口笑道:&ldo;我要休息一會子,你先去園子裡瞧瞧寶玉吧。&rdo;賴瑾木木的點了點頭,起身告辭。一路恍恍惚惚的進了園子,進了怡紅院。許久不見的襲人和晴雯等人一臉欣喜的迎了出來,說了什麼賴瑾也沒聽全,只一味進了寶玉的書房。卻瞧見賈寶玉身穿一件褐色的僧袍,手裡持著佛珠,面前的桌案上攤開一本《南華經》。寶玉一邊捻著佛珠一邊敲京。神色平靜沉和。金烏西陲,金光遍灑,照在寶玉的臉上越發襯出寶玉肌膚瑩潤,眉目精緻。隱隱的竟然還有一兩分寶相莊嚴。賴瑾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開口問道:&ldo;寶玉,你在做什麼?&rdo;賈寶玉抬頭看了賴瑾一眼,很是平靜的說道:&ldo;苦海無涯,世事沉浮。於我而言也不過如是。細細想來,還不如一本佛經一盞青燈,叫人來的安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