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風光得意的探花郎賴瑾自然不曉得自家兄弟們目前所處的尷尬境遇。因鴻臚傳唱之後便是御街誇官,秦牧、趙岑、賴瑾三人隨著引禮官前去偏殿換了衣袍之後,一個個滿身大紅,頭簪紅花的走出殿外。三個人俱都是年少風流,意氣風發。秦牧世家公子,風流倜儻,趙岑寒門俊秀舉止得宜,賴瑾容色精緻,風華絕代,三人騎著高頭大馬並排走在長安街上,長街兩旁看熱鬧的老百姓們立刻喧譁起來。一方方的絲帕,一朵朵的絹花漫天灑落,打在臉上和身上,賴瑾當初在街外看父親的時候,只覺得他風光得意,可如今輪到自己被砸,確實覺得很有些疼痛。尤其是有的絹花根本是從人的頭上摘下來的,略微鋒利的釵尖不經意的掛在臉上,甚至能留下點點紅印。賴瑾終於知道御街誇官的人要頻頻舉手示意,大抵也是要揮舞手臂,擋住這些砸向臉面的絹花之物罷……可惜在馬上的賴瑾並沒有當初賴尚榮的好眼神,在比肩繼踵人山人海的人群當中,賴瑾並沒有發現自家人的身影。於是在漫長的御街誇官之後,略帶點子黯然心情的賴瑾跟在秦牧和趙岑的身邊前去瓊林宴赴會。又是一個晚上的歌舞昇平,極盡歡顏不必細說。且說在遙遠的西北草原,一隻大約近千人的北蠻軍隊押解著一批約有三百人的俘虜走進大營。為首的偏千夫長呼呼兒吩咐部下先將人看管起來,自己則拿著一方印鑑走入大將軍巴扎的營帳。彼時巴扎正在和一位卑躬屈膝,極盡阿諛諂媚能事的漢人打扮的男子聊天,瞧見呼呼兒進賬,沉聲問道:&ldo;有何要事?&rdo;呼呼兒眼帶輕蔑的看了那漢人一眼,方才抱拳說道:&ldo;回將軍的話,末將奉命在外巡視,在仙子河上游碰見了一隻將近一百人的隊伍。他們身上穿著我北蠻百姓的服飾,卻大多數人根本不會說咱們蠻話。末將懷疑他們的是大業朝廷的奸細,為首的一人卻說他們是前來經商的商人,是大業朝廷內皇商薛家的人。&rdo;說著,將手中的印鑑遞給巴扎,呼呼兒繼續說道:&ldo;這便是為首那人的印鑑。&rdo;&ldo;哦?&rdo;巴扎有些好奇的接過那方小小的印鑑,白玉所致,瑩潤光澤,觸手生溫。巴扎放在掌心掂量了掂量,方才遞給身邊那漢人問道:&ldo;薛禮,你瞧瞧這是不是你們薛家的東西。&rdo;薛禮心下微微一沉,接過印鑑端詳了端詳,大驚失色的說道:&ldo;這、這是我們東家少爺的印鑑!&rdo;巴扎眼前一亮,開口追問道:&ldo;什麼東家少爺?&rdo;薛禮卑躬屈膝的說道:&ldo;回將軍的話,我們東家少爺姓薛諱蟠,表字文起。乃是我們薛家長房嫡系的長子嫡孫。目下我們雖依舊稱之為少爺,然則老東家已經病故,這少爺才是薛家的掌盤人。奈何少爺向來喜歡安逸享樂,倒也不曾多加照管經營上的事情‐‐&rdo;&ldo;既然如此,那外邊將近一百人的隊伍是怎麼回事?還掩人耳目的換上了北蠻百姓的衣衫,其鬼蜮行徑,真叫人不解啊!&rdo;說這話的,也是一個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姓範名正思,表字墨詰。不過他和薛禮不同,乃是隨著父親投奔而來的。平日裡也自詡為半個北蠻人,如今在巴扎的掌下做幕僚,很得巴扎的器重。巴扎和呼呼兒聽見範正思的分析,臉色微沉,懷疑的目光看向薛禮。薛禮滿頭大汗,心中卻愈發平靜。細細思量半晌過後,方才笑道:&ldo;我在邊塞呆了約有十年的功夫。如今朝中的事兒也不大知道了。不過聽前兩年從金陵過來的管事們議論過,說我們少東家原是在金陵為爭風吃醋,犯下了人命案子。後來不得不上京城避禍。如今想來……少爺此番入了北蠻境內,或許和這件事情亦有些關聯。&rdo;這話說的有些牽強,不過也未必沒有這種可能。巴扎向來知道大業朝廷不比他們這邊鬆散,刑罰律法都是很森嚴的,何況他也聽人說起過大業新登基的小皇帝和老舊功勳世家頗有些不對付,想來拿了薛家人開刀,也未必沒這種可能。不過薛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境況,巴扎漠不關心。他想的卻是薛蟠的身份‐‐既然他是正經的薛家主子,那說話的分量可比薛禮要重多了。倘或能拉攏到薛蟠為他們做事……這麼想著,巴扎豆大的眼睛眨巴眨巴,沉聲問道:&ldo;你認得你們這位少東家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