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在不遠處的那張銀屏之上，彷彿那不是一個娛樂大眾的喪屍電影，而是什麼嚴肅的教育片似的。厲嘉正笑了出聲，電影裡的他此刻正皺著眉頭看那個在喪屍群中身手矯健的倖存者，大喊：“喂，需要幫忙嗎！”

同樣的聲線，一邊在緊張的氣氛之中，一邊是一聲輕笑，夏凡就有些不滿地皺了下眉頭，施捨了一個餘光給身旁的傢伙，沒出聲。

厲嘉正湊了過去，虛虛地將對方半圈入懷中，低聲笑她：“要是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給別人看，還以為你在認真學習呢。放輕鬆，拍都拍完了，相信我，你會受大家歡迎的。”

夏凡吐了口沉悶的氣息，彷彿從胸口裡把憋悶的好久的陳濁的氣吐露出似的。她低下頭，瞄著虛環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仍舊不說話。

“怎麼了你，今天啞巴了？”

“閉嘴，你不覺得電影裡放著咱們兩個的聲音，咱們再在這裡聊天，聽上去很精分麼？”夏凡說，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她找的這個藉口簡直糟糕透了。她沒說實話，實話說吧，她就只是單純地想認真去看自己在這張巨大的熒幕上會是什麼樣子而已，想看自己的故事被補完進孟正清的想象之中，然後被厲嘉正所演繹。

在計數著拍攝結束到離開之前的這段或許可能漫長或許可能短暫的日子裡，夏凡沒有給自己安排其它任何事。她懶得聯絡自己那個莫名其妙的公司探討下一步的工作，窩在自己的小屋裡，又反反覆覆地看了好多遍厲嘉正曾經的電影，跟莫小薇討論起來的時候如數家珍，讓那個號稱自己是腦殘粉的女孩甘拜下風。

而現在，她在看有了自己的身影的那一部電影。

她看著電影裡的厲嘉正騎著機車把自己帶在身後，機車噴著氣焰駛入夕陽。看兩個人進入到倖存者的聚集點，朝夕相處。看當女孩子撞破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之後，為了保護他選擇自己離開。看他們擁吻，看他把她揹回去，咬著牙，肩膀上被她的淚水沾溼。

看她變成了喪屍後，他追在身後，發現了這個倖存者基地所深埋的最黑暗的□□，他們所深深依賴的領袖，是這場突如其來地爆發的喪屍潮的源頭……

看那一場大戰之後，晴光乍破的天空。

等最後那一縷晴天破開烏雲的時候，看到她墜地的那一瞬間原本僵硬無表情的臉上勾起了一絲笑意，瞬間亮起來的螢幕把螢幕外的兩個人的模樣照亮，夏凡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將自己靠到對方的懷中，感受著他的溫度，一聲喟嘆。

“我要是現在離開了，也沒有遺憾了。”她說。

厲嘉正猛地收緊胳膊，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夏凡是什麼意思？

她卻並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小小地打了個呵欠，彷彿全身上下的力氣都在電影結束的一瞬間被抽取乾淨了似的：“我好睏啊，最近都沒有好好睡著，一直都在怕，哪一天我睜開了眼睛，自己就不在這個世界了。——可是我還沒有看到過咱們的電影，我還不想走。”

厲嘉正的唇微微顫抖。儘管夏凡說的話彷彿是天方夜譚，但不知為何，在那一瞬間他卻十分清晰地知道，她沒有在開玩笑。

“不過現在，我覺得我可以放心地睡一覺了。”夏凡說著，已經闔上了眼睛。

厲嘉正發出低沉的聲音：“你……也可以不走。”

“沒有辦法啊，我也不想離開。但是，我總會離開的。——你不是說過嗎，你相信的，相信我在那個世界，會找到那個世界的你的。”夏凡聲音接近喃喃，她真的太困了，她這麼多天都沒能安穩入睡，她也強睜著眼睛看了太多的電影，刷了太多對方的微博了。

夏凡像小動物一樣地在那個令她安穩的懷抱裡蹭了蹭，這一覺，她的心彷彿被沉入了靜水之中，安謐而幸福。

現實世界完成

夏凡這一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彷彿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都陷入了一種麻痺之中。她平躺在一張床上，入眼是自己最熟悉的裝扮。啊，她果然回來了。

她曾經無數次構思過自己在回到這個真實的世界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而如今，她想不起自己所構思的任何一種可能。她只是把自己僵硬地身軀從舒適的床上拔了出來，沒有意外，當她坐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電腦螢幕還在閃爍，在這個不近不遠的距離上，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賬號迴歸到了初遇那個無名NPC的山谷，機關小豬在那個名為唐花瑤的角色周圍兜兜轉轉。一旁的任務列表之中，尋找靈魂碎片的任務已標誌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