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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皓忽爾開顏:“大人北渡抗金,飛揚跳脫之處,豈是禮法可拘之人?若論禮法,河東嶽二公子豈有今日?君子立於天地,須知大義所在,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人主豈能定得天下大義?今為君復國土是忠,存恤宋民是義,何者為大,大人還用老兒置喙麼?”
楊再興莞爾,心道:“連這等老夫子都有開竅的時候,日後河北地面上,應該沒有人會稱楊某悖逆不道吧?”
只是這話卻不宜宣之於口,拱手向洪老夫子道:“先生教誨得是!”
洪皓捋須微笑不語,心下得意已極:“大人行得正,立得直,自然俯仰無怍,只是金人此舉,河北宋人之心未必便歸開封,若說有人心下不平者,怕是在臨安的多,在澤州的少吧?”
二人相對一笑。
果然,金人立趙桓於河北之事,惟恐天下不知,不但快馬馳報大金諸路州縣,於通衢要道四下張榜,大赦河北,更向四下蕃屬之國致書告知此事,但求將動靜鬧得越大越好。趙桓才過大名府,急報已經抵達臨安,臨安朝堂之上,亂得有如一鍋粥。
“陛下!”接到金人來書的秦檜驚惶之下,顧不得臣儀,火速入宮,還好羽林衛見相府儀仗,也不敢阻攔,讓其直入福寧殿,連通稟也免了,入得殿來,卻見趙構面色不善,在那裡將御案上鎮紙用地玉石獅子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秦檜!”趙構眼下不得君臣之儀了,怒喝道:“當日為相之時,如何許下諾來?金人如此妄為,汝輩莫非半點也不曾知曉?”
秦檜戰戰兢兢,俯伏在地,將手中金人急報呈上,顫聲道:“陛下!適才曉諭江南使將此書送至樞密院,道是河東賊人為亂,河北不安,今上國不忍即行誅戮,以金德帝治河北宋民,實為權變之舉,並非另立宋國,請陛下安心治國,不可妄起邊釁,以免手足相殘!”
“陛下,如今河北宋人猶不下百萬戶,金人治之酷虐,豈能久安,金德帝雖在開封治河北,然大宋朝正統乃在臨安,天下皆知,便是金人挾故主而治民,也不可遙治江南百姓,於陛下何傷?臣當日雖得金人許下國朝安穩,卻未及此事,如今若因此與金人為難,只怕江南所失者,不止河北宋民爾,竊為陛下所不取!”
趙構氣得渾身發顫,戟指對著秦檜,幾不成聲,片刻才道:“完顏宗翰當日曾道,國朝一日不渡河,便讓讓他在五國城終老,至死不還居開封,十餘年來朕不負前言,金人如何這等負義?當真夷狄之族,不解王化不成!”
秦檜默然,不敢置一辭。
次日朝中罷朝一日,群臣議論紛紛,都已經略略曉得河北生變,雖不能面帝直諫,仍在樞密院吵吵嚷嚷。
“五國城中,聞說舊帝早已經殯天,誰曉得坐鎮開封者當真為何人?休去理會!”
“河北金人另立宋庭,置今上於何地?此等事萬萬不可等閒視之,今國朝兵強馬壯,此正北伐之時,不若令鄂州御前軍取了開封,迎回舊帝,卻論真假!”
“此事吾儕皆不可妄言:奉何正朔,只是帝王家事,總歸是大宋江山,與臣子何涉?”
“昔日曹阿瞞行的好計,如今讓金人學去了!若要讓某家奉故主旨意,除非金人退回燕京以北,那時便往開封聽故主差遣也是正理!”
趙構在大內,聞得耳報,曉得群臣心思浮動,自家更是怒不中遏,手足無措。
江南百姓,聞說趙桓重主開封,治河北宋民,原來的江南舊民還不甚在意,只道“天高皇帝遠”罷了,但原來自河北南下的宋民卻是複雜之極,聞說河北重歸舊主,便有呼老攜幼,欲往河北者,只差了確切訊息,不知究竟如何。
江南西路吉州府內,便有數千河北宋民,只比臨安遲得數日,就曉得趙桓南下開封為帝,奉金人之命安撫河北宋民,城中早早聚了數百各家男丁,都往府城各處打聽訊息。
“趙爺,您老在衙門人面廣,這金人莫非當真棄開封不要,讓舊主重掌河北?”府衙門斜對街的“流馨茶樓”櫃檯邊上,一桌愁眉不展的老主顧,其中一位年長些的,悄悄向掌櫃地打聽情形。這掌櫃老趙,有個兒子在衙中當差,得訊息極早,府城中河北人要打聽事情,找這裡絕對沒錯。
豈知此番連有名地“訊息靈通人士”敢犯了難:“大兄弟,不是趙某相瞞,這天下,連咱當百姓的都不知該奉哪位萬歲爺的旨!開封那位,先帝第三子,論年紀長些,早年也登過基了,按說是正統,可是這開封城總歸在金人手中,眼下還不姓趙吶!要說這位聖上,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