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村來,聽口音東西南北混雜,皆是從河北而來的宋民,在這裡姑且安家,其中數座茅草屋,略整齊一些,版築的土牆上,連石灰也沒刷,卻圍成一個小院,砌了一道小小的圍牆,看來竟是數家人在此聯屋而居。這也不奇怪,畢竟北方來避難的宋民間,也有來自同一地方的,往往重建家園時,就修在了一處,同鄉間也有個照應。
但楊峻還是看出了蹊蹺:村中眾人房屋散亂修建,卻都離這個院子較遠,而且這個院子外有兩名漢子,一名喝茶閒聊,另一人卻坐地編簍,不時往周圍一瞟,目光凌厲,特別是看到兩騎*近,更是警覺,以楊峻經驗,此二人必是軍中出身!
待走得近了,認出高林,二人方才略略鬆懈,仍不放心地盯著楊峻,高林附耳過去,輕輕數字,對方臉色大變,忙帶二人進屋,馬卻牽至院內。
楊峻進院一看,這院子裡約有六七戶人家,外面看是封閉的,卻有一側正對江邊,江景可一覽無遺。
“這位是楊節度使麼?”楊峻耳邊,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
楊峻轉身看時,一位黑臉漢子,手持一柄白蠟杆長槍,正盯著自己。
“在下便是楊再興!”楊峻絲毫不敢大意了,按高林說法,此間有數人,不是尋常百姓。
“大宋槍神?”對方眼睛一亮,瞬即將手中長槍丟擲,槍身如蛇,繞向楊峻腰間。楊峻見槍勢來得有趣,輕輕伸手一搭,那槍如活物般在腰間一纏,瞬即貼臂伸直,殺意頓生。
“郭大哥!楊大哥是好朋友!”高林進院來,忙高聲招呼。
那姓郭的漢子卻裂齒一笑:“正要領教大宋槍神!”
說罷,已經提出一柄長戟,在院中站定,指著楊峻。院中說笑聲四起,各屋中湧出人來,不下三二十人。其中六七人或高大魁梧,或溫文爾雅,或機靈跳脫,或木然無神,但舉手投足,卻均勁道十足,哪裡是尋常難民?!
其餘老弱婦孺,倒還正常,多半也就是他們的家人,隨這些漢子們南下以避戰火,以至群居在此。
“楊大人請!”姓郭的漢子道。
“呵呵!此間哪來的楊大人,不過是楊再興罷了,請!”楊峻略一謙遜,長槍前探,腳下卻往後大跨一步,矮身下來,長槍直指對方,槍尖動也不動。
那漢子大喝一聲,長戟在手中一轉,漫天戟影蕩起,等戟影散去時,一道白光閃電般劈向楊峻,卻使的大刀招數。
楊峻一笑,手中槍幻化槍花數朵,迎向戟刃,一陣密集的金屬交擊聲響起,戟刃反撞回去,戟身在那漢子身上貼身一轉,楊峻正要上前,只見一個矛尖突然從那漢子腰間射出,直撲面門,竟是長槍招數,手中長槍連忙撤回,槍花再起,轉瞬間消失不見,仔細看時,槍尖卻被戟頭鎖住,壓在地上。
楊峻哈哈一笑,也壓著對方戟頭,上前一步踏上去,那漢子大急,忙要抽戟,卻哪裡能夠,眼看楊峻就要踏上戟頭,忙飛腳踢來,楊峻手中槍柄一彈,正在對方膝間,撞得那漢子跌飛出去,落地時還算穩當,沒有出醜。
院子中間,一槍一戟,一起插入地面。
院中笑聲四起,那郭姓漢子雙手一拱:“大宋槍神,果然名下無虛!”
楊峻正要回禮時,那漢子已經進屋去了,連院中的戟也沒有拔。
“大哥勿怪,郭大哥是這等面薄!”高林嘻嘻一笑,將院中兵器收起來。
“郭大哥戟法非同小可,鎖拿兵器更是了得,若非僥倖,也擊不中他。若是上了戰陣,定然是位好漢!”楊峻口中誇讚,一邊隨高林進屋,稍移時,那院內六七條漢子都進了屋內,卻默不作聲,再過片刻,郭姓漢子才腆著臉悄悄進屋坐下。
“高大哥是好朋友,大宋槍神也名滿天下,是條好漢!阮某佩服!只是這張憲之事,卻恕兄弟幾位不能相助了!”一名木衲漢子率先開口,大約楊峻比槍時,高林已經略略將事情告知。
“這卻是為何?”楊峻不好開口,高林卻滿臉焦急。
“救出來以後,該如何處置?”一名書生模樣的漢子問道,說話間溫文爾雅,渾不似身邊諸人:“臨安有楊存中數萬人馬,精騎不下五千,我等便劫得人犯,也逃不出二十里地。且張憲之輩,砍頭容易,要造反卻難,莫非他肯上太行山?眾位兄弟好不容易過兩年安生日子,家小俱在此間,若救得此人出來,卻不是毀了此間,白費了兄弟避難之意,咱們何必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各家老小,想來都不願再回河北了罷?”
“吳兄弟不可如此。”那阮姓漢子道:“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