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他去超市,買了一大堆火鍋食材,回家熬了一鍋飄滿辣油的四川火鍋底,沸燙的湯麵歡快地跳躍著,他喜歡吃辣,邊吃邊嚷著喜歡,一直沒停過筷子,後來發現她根本沒有動,轉頭看去,她簌簌地落著淚。
他一下子急了,連忙丟下筷子,拿紙巾笨拙地替她擦眼淚:“你怎麼了?”
她推開他的手,吸了吸鼻子說:“就是太辣了,難受得忍不住,辣得喉嚨都黏起來。”
他彎唇傻傻地笑了笑:“,那多喝點水,以後啊,記得做個鴛鴦鍋,你一半,我一半,誰也不耽誤。”
這話,讓她沾了辣味的喉嚨更添了些許苦澀,以後,以後,也許永遠也不會有的以後。
飯後,他主動負責洗碗,還推著她先去洗澡。
然後他們靠在一起看了一部電影,是老片《勇敢的心》,她依舊哭得淚水嘩啦嘩啦地流,華萊士的死,和伊莎貝拉的情,每一幕都擊中她的淚點,其實戲裡戲外,那麼多人和他們一樣,相愛卻不能相守。
夏小冉早上起來的時候,邵峰還在睡,才踏入初冬屋裡就開了暖氣,都這樣他還是睡了很久身體才暖和一些,這是病根。被子的半形滑下,露出他精瘦的胸膛,手臂、靠近心臟的地方有幾道疤痕,她一直不敢碰,彷彿那疤痕那疼痛是落在她身上一樣可怕,而他原本可以活得很瀟灑的。
她很艱難才忍住,沒有流淚。
她先到廚房做了早飯,擺在保溫瓶裡溫著,然後到陽臺上把她和他的衣服都收起來,規規矩矩地疊好放在衣櫥裡,然後把自己簡單的幾套衣服放到袋子裡,不捨地環顧了這間房子好久,好久,可再不捨,還得舍。真有些諷刺,她答應過不會放棄他的,可如今她要食言了。他們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跟家人反目,車禍,她被迫接受了傅希堯,她父親一再病危,現在的她再不能為這份愛失去什麼了。
漸漸地,愛會變得模糊,變得什麼都不是,才發現,堅持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邵峰在睡夢裡隱隱地聽見門響,迷迷糊糊地醒來,下意識地往身邊一探,空的,他一下子醒了,踩著拖鞋往客廳走,聞到粥的香味,他喊了一聲:“小冉?”
沒有人回應他。
他轉了一圈,沒找到人,覺得有些不對勁,洗漱後想拿衣服穿,發現衣櫃裡只剩下他的衣服,他的手握著把子僵了很久,默默地穿好衣服,默默地扣上釦子,然後,默默地坐在床沿。悶悶的暖氣裡彷彿還帶有她的氣息,他用手捂著臉,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還能做些什麼。
手裡拿著放在床頭櫃的相框,她和他的合影,還記得那位攝影師說他們很有夫妻相的。
照片漸漸變得模糊。
小冉說不怪他。
而他,也不能怪小冉。
她那麼冷靜,他也很平靜,也許他們心裡已經早早有了預感。是他的身份他的家庭把小冉逼到絕路,一步一步摧毀他的幸福,躲也躲不開,藏也藏不住,就連他什麼都不要都不行,正如小冉所說的,那是跟他連著血脈的血親,如何斷得了?
可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他還是不想放手。
後來他飛車去醫院,來到她跟前的時候,他們彼此的臉色都很蒼白,他還沒開口,她卻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輕輕地搖了搖頭,把那個大信封交給他。
他拿出裡面的東西看了一遍,臉色青白交加,剛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到小冉說:“從昨晚到今天,醫生給我爸爸下了三張病危通知書,邵峰,這樣的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還如何在一起?
七秒
邵峰的心口一點一點地收緊,鈍鈍地痛著,手裡的信封被他下意識的用勁揉成一團,他繃緊下顎,定定地看著夏小冉的臉,她的眼裡泛了一層水光,沒有一絲血色,慘淡的白跟醫院的牆壁融為了一體。
他專注的目光讓夏小冉幾乎不能呼吸,她把頭轉出窗外,看到樓下花園有人在餵魚,幾尾錦鯉悠然地游來游去,她忽然想起了蘇曉沐曾經說的話,笑得很苦澀地說:“邵峰,有人曾經告訴我,魚之所以能這麼快樂是因為它的記憶力永遠只有七秒,無論這七秒的相遇多麼轟烈,七秒過後又是新的開始、新的輪迴,也許……我們的第七秒到了……”
“不……”邵峰神色徒變,下狠力攫住她的肩膀,看到她吃痛地皺著眉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他抱緊她,顧不得周圍的人投來的目光,焦急地說,“小冉,還有辦法的,我們走,我們到國外去,跟伯父伯母一起到國外。”是他放棄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