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這是……”宕渠疑惑不解。
“於菟剛剛派人送來的。”吾訶子的面sè有些難看,眉目間既有些灰心喪氣的神sè,但似乎又夾雜了些不服氣的意味。
“這沒頭沒尾的,什麼意思?”宕渠失笑,隨即又覺不妥;兩軍陣前,又是深更半夜,若非十萬火急,絕不會此時派人送信——信使稍有疏忽就會送掉一條命的。
吾訶子苦笑道:“當初在鵲yīn城,商議兩家聯手破敵的時候,我有意考較了他一回,如今我那個妹夫反手也送來這麼一個啞謎,是為當初的事情報仇來了。”
宕渠哭笑不得,嘴裡“這這”地說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自家姑爺的舉動;原本宕渠想說的是“大戰之際,怎能如此兒戲?”可是一想起吾訶子所說,最早是他先挑起來的爭鬥,又不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豈不是連帶自家首領也一併罵了進去?
“那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宕渠有些摸不著頭腦。
吾訶子瞥了宕渠一眼,輕笑道:“狗急跳牆嘛,你說眼下還有誰會狗急跳牆?”
“柯爰知健?!”宕渠一經提醒立時驚呼起來。
吾訶子頜首苦笑,嘆道:“是我大意了;我以為柯爰知健被我堵在石嘴山不得寸進,如今岑於菟大軍趕來,燒當羌已是進退兩難;卻沒有想過,柯爰知健身臨絕境,還會豁出命去,行險一搏!”
宕渠不免狐疑道:“真的會嗎?”。
吾訶子點了點頭,悵然嘆道:“於菟這封信提醒了我,柯爰知健不會坐困死地,今夜就是他突圍的良機,也是唯一的機會;否則等虎字營那邊穩住了陣腳,憑莊浪河沿岸地形之險峻,足可以把這兩萬人困在石嘴山下活活餓死。”
宕渠也是經歷過許多戰陣的老行伍,吾訶子說了這麼多,他也反應過來:“這麼說來,今rì白天燒當羌分兵駐防,都是做給我們看的,只是想讓我們鬆懈?”
“不錯!柯爰知健白天不敢動,是怕被我們發覺之後銜尾窮追——他就是在等天黑呢!”吾訶子說到這裡,突然長嘆一聲:“決機兩陣,我不如他,我不如他啊!”吾訶子一邊嘆息,一邊將目光投在那一張薄薄的絹布上。嘆息聲悵然落寞,目光也變得幽沉起來。
宕渠默然許久,問道:“主人打算怎麼辦?”
吾訶子想了想,開口道:“先不要驚動營中將士,免得讓柯爰知健察覺……”話猶未了,突然聽得帳外一陣擾攘,隨即有值夜護衛入帳稟道:“主人,對面燒當羌營中有動靜,南邊遠處似乎還有火光。”
吾訶子與宕渠急忙出帳,舉目南望,只見燒當羌大營里人影綽綽,往來奔走,遠遠看去難辨虛實。南面更遠處,卻不是一點點火光,而是沖天而起的大火,將漆黑的夜空都染紅了。不多時,良吾部落營中將士也都被驚動,一個個擠出帳來,三五成群聚在一處,朝南面指指點點。
“柯爰知健果然動手了,這一去,必然落入岑於菟彀中。”吾訶子隔遠看了半晌,突然下令;“各營立時整軍,隨我出擊——不能叫岑於菟一個人出了風頭。”
宕渠仍有疑慮,忙勸道:“主人且不要急,屬下看燒當羌營中似乎還有守衛的兵馬,未必沒有圈套——主人須防有詐,不可輕進。”
吾訶子朗聲笑道:“柯爰知健急於脫身,必然全力南向,豈能在營中多留兵馬?退一步說,即便他留兵駐防,此刻他突襲虎字營不成反遭埋伏,必然軍心大亂,訊息傳回,留守的兵馬也必惶惶不安,還能有心來對付我麼?岑於菟深夜傳書,正是為聯絡我部夾擊燒當羌,我若遲疑不進,來rì必被他恥笑!”
吾訶子言罷,拒絕宕渠再勸,厲聲道:“傳令各營各屯,分路出擊,就近攻打燒當羌各處營寨。凡破一寨,便燒一寨,我要他柯爰知健兩頭著火,首尾不能兼顧!”
良吾部落經過吾訶子幾年來的苦心經營,兵馬jīng悍可謂今非昔比。大首領一聲令下,各營齊聲響應,一時半刻間各營各屯便爭先恐後地出營。
此前柯爰知健嚴防死守,從河岸到山中分營十多處,綿延數里遠近;良吾部落仗著地利和熟知道路,也分營與之相當,互相對峙。此刻各營分頭進兵,各部人馬都是朝著自己相對的燒當羌大營殺去。一開始不免還有人心懷忐忑,不料一交戰才發現,燒當羌各營的抵抗異常微弱,營中人影綽綽,其實只有三兩隊人往來穿梭不停,造chéng ;rén多的假象;一俟大軍攻入營中,立時潰走。
不多一會兒工夫,燒當羌各處營頭相繼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