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又氣又急,連聲下令中軍列陣備戰,可是此際眾軍被突如其來的金鼓聲震得頭暈腦脹,加之鼓聲震耳yù聾,根本聽不見自家的鼓號、軍令。一開始許多人尚左右四顧,只想尋找鼓聲來援,等韓遂手忙腳亂以旗號發令時,後路良吾部落伏兵已經攆到面前了,中軍各部立時就麻了爪,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去看韓遂的旗號?
這種時候,就看出一支軍隊紀律散亂的壞處。韓遂所部驟逢大亂,各部不能協同如一,韓遂指揮又不靈便,一時間,各營主官紛紛自作主張起來。有膽氣粗豪的將佐便要回頭迎戰伏兵,有的卻想要脫離戰場,到遠處整兵再戰;各營之間,各行其是,官道上的混亂進一步蔓延開來,迅速波及尚未捲入戰場的前軍和中軍。
不過山中官道雖然平坦,可是畢竟不甚開闊,隨著混亂的湟中兵馬越來越多,死人、活人擠做一處。堆積於路,竟而因此阻滯了伏兵前進的道路,攻勢漸漸遲鈍下來。
韓遂大喜,正要下令中軍、前軍趁機整兵。可是眼角餘光突見遠處又升起第二道烽火來,不由心下又是一突。
果然,隨著第二道烽火騰空,官道東側驟起殺聲,聲浪如cháo才入耳中,緊隨其後就見成片的人cháo自谷中用來,目中所見,無不是殺氣騰騰的良吾部jīng銳騎兵;這支騎兵正是宕渠所率。似一柄出鞘的利刃,刺入韓遂所部大軍的腰肋之間,霎時將湟中兵馬衝做兩段。
韓遂大驚,失聲道:“怎麼還有伏兵?哪來的伏兵?”韓遂自認為亦是知兵之人。適才駐軍羅家灣時,已然派出斥候探馬將周圍二三十里地面探查清楚,那時未見一兵一卒,可是眼下卻接二連三冒出無數伏兵;一道狼煙就殺出一支伏兵,而且須臾即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好似這些伏兵一直就掩藏在自己鼻子底下。
無怪乎韓遂莫名驚詫,其實是吾訶子早就做了安排。良吾部落斥候始終監視著韓遂所部,一舉一動,絲毫不落地送到吾訶子手裡。吾訶子事先只將兵馬藏在三十里外偏僻深谷之中。避過韓遂探馬,直到探馬悉數過去。韓遂放心地駐軍羅家灣時,才悄然將伏兵帶到道旁的山谷埋伏。令居一帶本就是良吾部落故地。周圍山中地形、道路再熟悉不過,此番伏兵事先又是分散而行,直到臨近發動之前才蟻聚一處,自然將韓遂瞞得死死的。
不說韓遂驚詫,只說第二路伏兵一出,韓遂所部被一分為二,一時首位不能相應。但是與此同時,宕渠所部也處在韓部前後夾擊之下。所幸官道狹窄,擺不開兵力,韓遂兵馬雖多,但失了先機,卻是有力難使。兩家人馬在官道上攪做一團,互不相讓。
正在此時,第三道狼煙如期而至,嚇得韓遂魂飛魄散。此前一道狼煙一支伏兵,已成定數,此刻再看第三道煙起,韓遂當時就是一個激靈:“難道還有?”
幾乎就是韓遂失聲驚問的時候,第三路伏兵應時而出,卻是從前頭官道遠處殺來。這一路兵馬比之前面兩路又有不同,排前數百騎盔飾白羽、身披白氅,盡皆鐵矛利刃,橫槍躍馬而來;其間有一員年輕小將,不過二十出頭年紀,雖在萬軍從中,卻是從容優雅,似乎眼前千萬人的廝殺,在他眼中不過如風中煙雲,不足掛心。
韓遂驚疑間,卻不防良吾部前頭兩路伏兵連聲大呼,不知為何突然jīng神大振,更添三分鬥志,轉眼間殺得韓遂各部人馬節節敗退。就在良吾各部人馬齊聲歡呼聲中,第三路伏兵如風而至,恰似一柄千鈞重錘,猛然砸到韓遂所部的前軍。
這一記重錘,正是最後、最致命的一擊。在這一擊之下,韓遂前軍霎時被砸得四分五裂,於官道上再立足不住,紛紛向兩邊山中潰逃。良吾部這第三路伏兵摧枯拉朽般殺透前軍陣地,直撲中軍而來。
前軍既散,中軍哪裡還能夠抵敵?原本驟逢突襲,軍心大亂之餘,便只能勉強維持而已,後來圍著宕渠所部廝殺多時卻不得寸進,更是成了強弩之末;第三路伏兵一到,恰如水入油鍋,頃刻間沸反盈天,一疊聲喊叫之餘,四下潰散而逃。
韓遂又驚又怒,看著如沒頭蒼蠅般四處亂撞的潰兵,氣得手足冰冷,幾乎說不出話來。此刻他身邊的護衛們卻是齊心,其中一干將官到底是家中僕役出身,對家主最忠心不過,一見勢頭不好,也不等韓遂下令,拉起他的馬就跑。
韓遂驚醒過來,驚叫道:“幹什麼,誰說要跑了,回頭,回頭,再與敵軍廝殺,未見得會輸!良吾部伏兵不過二三千人,跑什麼?!”
護衛們護著韓遂往山中小路逃命,有人留下斷後,身邊還有人開口勸道:“家主,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