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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孃親哼著歌,溫柔的手掌輕輕撫在她身上,使得她很快酣然入夢。

“三月柳江,流水嫋嫋……小卿……對不起……娘累了……”

一襲素縞白衣,滿地殷紅鮮血。

玉夫人用最慘烈的方式向丈夫表達了自己的決然。她在喜事臨門的前一天割腕自殺,成功地變喜為喪。

那一地的血,紅得勝過新人嫁衣,浸透慘白素衣,開出一大片用生命澆灌的花朵。

玉雋得悉趕回家看到氣絕身亡的玉夫人,沒有流一滴眼淚,而是抱起她的屍首,瘋了一般狂吼質問。

“你夠狠!夠狠!寧願死也不開口求我……向我服個軟就那麼難?就那麼難!你連女兒也不要是吧?好!我也不要!你要是還有點做人孃親的樣子就給我活過來!你聽見沒有?!活過來,活過來啊……”

人死當然不能復生,玉夫人真的死了,玉雋也就真的扔下玉卿意,一去不回頭,從此消失蹤跡。

玉卿意從小就是個棄兒,爹孃不要。是玉老夫人撫養她,是玉琅照顧她,她在五歲之後,生命中再沒有父母二字。

她性格中的驕傲清冷承自母親,而那些年少時的熱情大膽,卻又是來自那位瀟灑不羈的父親。她把兩種不同的特質融合得如此之好,以至於她時常迷惘矛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像誰多一點。

其實,既然身為了女子,玉卿意肯定是像她娘多一些。她們都是性格剛烈,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愛恨對立,要麼纏綿至死,要麼玉石俱焚。

父親於她,只是腦海裡一個模糊的影像,如今驟然出現了一個活生生的父親,玉卿意無法接受。

她彎腰拾起粉盒,像對待一個普通陌生人那般,問道:“客官想買點什麼?”

“小卿……”玉雋眼露哀傷,顫抖著手想去撫上她的臉頰,聲音沙澀,“是爹爹啊,我是爹爹……”

玉卿意拍拍手上的香粉,平靜說道:“我自幼父母雙亡,爹孃過世逾十載,客官你想必是認錯人了。”

玉雋彷彿早料到她的反應,苦笑搖頭:“你若是當真不記得我,剛才又怎麼會失手打翻東西?小卿,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跟你娘很像,心裡越生氣,面上越平靜……”

“你說的我不知道也不記得,因為,我娘早就死了。”玉卿意的一雙眼直視著他,裡面冰寒無溫,她一字一句說道:“我娘在我不到五歲就死了,她因為不願看著自己的丈夫納妾,自、盡、而、亡。”

無邊的恨意刺痛了玉雋的眼,他垂下眸子不敢和玉卿意對視,諾諾開口:“你恨我是應該的,是我對不起你娘,可是……罷了,我回來也只是想看看你,我聽說你過得……”

玉卿意打斷他愧疚的道歉:“你是誰?我為什麼要恨你?我娘更不認識你,談不上什麼對不對得起的。這位客官,您要買東西就隨意看,不買的話好走不送。”

說罷她轉身對活計小丁說道:“這裡你看著,我去作坊一趟。”

玉卿意撂下玉雋,抬步就跨出沉香樓大門。在門口她撞見了徐娘,徐娘見她大清早就頂著一副冷臉,問道:“大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啊?”

玉卿意理也不理她,徑直快步向前衝,背影瘦弱,步履匆匆,竟然顯得有些狼狽。

“誒!大小姐!”徐娘在背後又喊了兩聲還是沒得到回應,她無奈搖搖頭,轉身準備進門,這時卻赫然見到佇立在門口的青衫華髮的中年男子。

徐娘大驚:“您是……老爺?!”

路上熙熙攘攘,玉卿意逆著洶湧人潮而走,失魂落魄,眼角只有無數紛雜身影重疊。

愛之永失,恨之長存。

到底是要多麼不幸的人生,才會和她的一樣,永失至愛,而偏偏最恨的兩個人,一個是她的生父,一個是她的情郎?

春深時節,陌上花開,迴風舞柳。玉卿意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一家酒館之前,她嗅到從內飄出的濃郁酒香,於是便走了進去。

店內客人很少,只有一個宿醉未醒的酒鬼睡趴在桌上,店小二站在櫃檯後面昏昏欲睡,腦袋一晃一晃的。

“兩壇齊雲清露。”

玉卿意扔下銀子,轉身在角落處選了張桌子坐下。

銀子摔在實木櫃臺上“咚”的一聲,店小二被驚醒,趕緊抬袖揩掉嘴角清涎,一把抓起銀子,樂呵呵去酒窖搬來兩壇酒放到玉卿意麵前,還刻意拿來一套白瓷酒壺酒杯。

小二體貼問道:“要不要上個暖爐煨煨酒?”

“不用,你把這杯子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