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開始明白為什麼最近每到深夜,都會聽到今人毛管豎起的慘嚎與哀號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死在怪獸手上,更斷斷不曾想過居然會死在家裡的怪獸爪牙中!
她給揪往之際,就算沒給吞噬,也快嚇死了,“幸好”,那時,那邪氣青年“又”出現了。
他一揮手,發出古怪的撮嘯,那些“野獸”就“退”了下去。
儘管在走的時候,一面撒手一面捶胸,一面怪嘶一面目露兇光,但還是一隻一隻的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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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對不對?”襲邪在深夜的花叢裡,語調平靜得像在評點一幅陳年山水畫,“你遇上我,是幸運了。”
搖紅仍未在驚恐中復元。
“要是我遲來一步,”襲邪的語音一點惡意也沒有,但他每一句話都似不懷好意,還邪氣得令人毛骨悚然:“你就會給這班野獸吞噬。撕裂了——它們在殺人飲血之前,最喜歡先發洩它們的獸慾。”
然後他像家長問犯了錯的小孩一般:“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得到允許,我是個好商量的人。你為什麼要走?”
搖紅只是哭泣。
她知道在這時候流淚是示弱的行為,但她因為太驚懼和太無助,忍不住要飲泣。
“是覺得悶吧?”襲邪居然替她猜估,“好,我把丫鬟小紅找來陪你。”
搖紅似又有了一線希望。
“娘呢?”她哀哀的問:“你不是說她會來的嗎?”
她本來要問的還有公孫邀紅,更需切要知道的是公孫揚眉。可是她現在已清楚的意會到:只怕,她決不會那麼“輕易”便見到他們的了——但爹總不會連娘也摒棄在外吧’
襲邪聽了,只說了一句:“你急什麼?我說的話,一定算數,只爭遲早。”就走了。
當天晚上,當搖紅撫著她身上那些又青又瘀的傷痕之際,忽然,燭影一晃,公孫小娘已來了。
她憔悴。
她蒼老。
她甚至滿身是傷:有的是瘀傷,有的是擦傷,更嚴重的是內傷。
搖紅一看,已渾忘了自己種種波劫,一直要問她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爹瘋了。”公孫小娘悻悻的道,“他本來是個有才幹的人,但卻野心太大了,大得什麼都可以犧牲,大到什麼都不管。他做的事,傷天害理,禽獸不如。我勸他。他不聽。我阻止他,他毆傷我。”
然後她母親隨即發現了她的不快樂和身上的傷。
公孫小娘很快的就明白過來了。當搖紅告訴她公孫揚眉,邀紅也可能為此事而“失蹤”之後,還提起公孫揚眉的古怪舉止,她孃親就表現得十分激忿,切齒冷笑道:“他們太過分了,終於贗頭反噬、作法自斃。我沒想到連自己人都可以這般對待。我已別無他法了,只有餘力去破壞他們的計劃了。”
搖紅著實吃了一驚:“娘,你要小心……”
“你不要擔心。我要是真阻攔不了他們的陰謀,只好聯同‘安樂堂’,不惜告上‘正法堂’,也要截下這一場浩劫……”公孫小娘噙著淚光,撫著搖紅如瀑烏髮,悽婉的道:“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但你爹和那姓蔡的以及上面的人,全著了魔似的,所作所為,已怒犯天條——我就算入地獄、下油鍋、闖南天門,也只好盡一已之力,決不能讓下一輩再受害了。”
也不知怎的,那時候,燭火吐舌,映照在公孫揚眉的畫和題字上,孫搖紅只覺得很愴然。
可是她卻忽然打從心裡生了疑問:
為什麼公孫揚眉還在與她恩愛纏綿之際,竟會生出了“此情可待”的情懷,而且還寫下“愴然”等字句呢?
為何?
她沒有找到答案。
因為她孃親也沒再回來。
倒是小紅來了。
來伴她。
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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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她度過悠長的歲月。
至於小紅,也給近日來,“一言堂”裡發生的事,給唬得膽戰心驚,瑟縮不已。
因為事情太可怕。
太詭怖。
一切都發生在搖紅自己的家裡,自己的身邊,一下子,熟悉的全變作陌生,大家的態度全不一樣,每個人都懷著疑慮和恐懼,像一個大難,一場浩劫,或是一次天譴。
只有花仍盛開。
開得盛,開得豔,開得了無憚忌。
——就像他們也知道:開完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