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但規範且清晰,正是他嚴格要求的結果。他每晚如約而至,煮一杯咖啡,心隨《相敘到黎明》而動。終於,他作出決定,不能這樣呆下去。 父母聽說他要上班,立刻拎了雞鴨魚肉登門。老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還不到一百天呢。“好生養著吧,這些年也沒怎麼休息了。” 母親說著眼圈紅了,摸著他受傷的地方。
《輕輕的撫摸》第二十五章(3)
他趕緊說:“上班用嘴,又不用胳膊腿。”發現母親皺紋忽然之間多起來,頭髮也花白。母親抽噎著說:“真沒想到會是這樣,媽對不起你,媽造的孽。” “媽你看你,這跟您有什麼關係呢,都是兒子不孝順。” “不,媽對不起你……”母親傷心得說不上話來。父親告訴他,黎雲上家裡把事情都說了,他們合計過,知道毛病出在哪兒,總覺得對不起他。 “我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一切都過去。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兩個老人點點頭。“這叫‘窮而後工’。”他說。說完動手拾掇吃的。母親不放心跟過來,幫他殺雞放血,乘機悄聲問:“聽人家說你去精神病院了?” “都是哪跟哪啊,那叫心理諮詢,就是茶館聊天。” 母親似懂非懂,點點頭,問:“裡邊不打吧?” “你不是去過老年活動中心嗎,比那還溫暖呢。” “管事嗎?” “您指什麼?” “黎雲說你一直在那治病。” “管事。”他對母親笑笑,笑得很頑童。“我這不是好了麼。” 母親這才點點頭,又問:“去根兒吧?” “嗯。” “唉,媽就怕反覆,那媽一輩子可就真成罪人了。”說著又要哭,段思宏趕緊勸,說心理諮詢是一門科學,母親這才止住哭,連聲說這就好。“治好病好好過日子,可不興再成天到晚地打。” “別聽外面瞎傳,都是沒影的事。” 他低頭說。 母親斜眼看著他說:“你以為媽什麼都不知道?鬼子一進村,訊息樹就倒下。” 段思宏不說話。母親說什麼也不讓他上手,親自下廚。滿滿騰騰一桌子菜剛擺上,有人撳門鈴。“是誰?”大家互相看,最近一段時間總是有人透過各種方式來騷擾,現在門鈴一響全家人就一哆嗦。段思宏湊近貓眼兒,看見女兒放學回來。 女兒扔下書包,說樓下開來一輛救護車,好多人抬著擔架。一家人也沒在意,催她趕緊洗手吃飯。段思宏特地開啟一瓶葡萄酒,給每個人斟了一小杯。酒剛端起來,門鈴急促響起,黎雲過去,窺見外邊有警察有醫生夾雜著其他人等塞滿樓道。 “怎麼回事?”段思宏驚恐地問。 “不知道。” 段思宏也趴在貓眼看。門鈴響得更急了。黎雲懷疑走錯了門。段思宏想的卻是別的:“別開門,先報警!” 黎雲趕緊撥打110。這時門外響起小喇叭,小區裡委會的大媽警告裡邊保持冷靜,附近已被包圍。女兒突然大叫:“爸爸有個人!”段思宏一回頭,果然有個人影腰間糸了繩索從窗外落下,沒待他反應過來,玻璃嘩啦一聲踹碎,那人就勢突入,手槍頂住他腦門命令:“不許動!”黎雲和女兒嚇傻,女兒抱住段思宏腿哇聲大哭。段思宏不敢動,聽任持槍人問黎雲:“你們沒事吧?” 黎雲戰戰兢兢地說:“沒事。” “現在您安全了。” “可這是怎麼回事?” 持槍人用槍頂住段思宏開啟門,外邊人傾間湧入,有給段思宏戴手銬的,也有安慰黎雲母女的。段思宏掙扎著抗議為什麼要帶他走,黎雲也堵住門不讓出去。“他不是兇手嗎?”警察橫著說。 “誰說的?” “咦,你們報的警呀?說這裡殺了人?” 警察與小區裡委會人員面面相覷。小區的人也說他們是接到黎雲報警:“你不是說他又犯神經病了嗎?” “誰說的?” “你親口說的,說他拿著刀,把你捺到床上!” “呸,刀呢?你才有神經病!”段思宏一口痰吐過去,警察保持禮貌,掏手絹擦掉。 段思宏與黎雲心照不宣,不知該如何解釋。另一撥接到報警的110趕到,各路人馬匯作一團亂亂糟糟擠滿屋子,最後總算核實是一場鬧劇,誰是始作俑者,爭了半天不得而知。 段思宏鬆了綁,門牙沒了,額角一塊槍口烏青,像剌配大名的囚徒。他揪住警察不讓走,指著滿地碎玻璃問怎麼辦。警察聲稱執行公務。段思宏也不答話,一把奪過警察腰裡的槍,對著沒玻璃的窗戶噹噹就是兩槍,嚇得在場人抱頭鼠竄。射擊完畢,聲稱這是執行私務,公私抵銷。幾個警察扭住他,要以妨礙執行公務罪要把人帶走,黎雲趕緊上前求情,段思宏也紅了眼,毫不含糊,表示走就走,不相信警溢位法去。裡委會一看,趕緊出面調停,勸完這邊勸那邊,臨了主動承擔責任,掏錢賠玻璃,總算寧人息事。 各路車輛尖叫著遠去,化作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