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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她很美是嗎?我向很多人說過她,但所有人都嘲笑我,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她的樣子,而且在鄉下,也從來沒有過那樣好看的女人。我在尊者的經書中看到過很多藏傳佛教高僧大德們所顯示出的‘女相’,加起來都沒有那個女人好看。”風鶴說。

“對,她很美。不過很可惜,再美的人也在那場大戰爭中化為枯骨了。”關文點點頭。

世界上所有的戰爭都如同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一樣,狂風過去,一切塵埃落定時,目光所及,全都被黃沙掩埋。當這些真相再次暴露於太陽之下時,不知已經過去了幾百、幾千、幾萬年。

“可是,為什麼要讓我留下這些記憶呢?”風鶴自言自語地問,“如果記憶消失,是不是我就能迴歸原來的我了?”

驀地,關文感到一陣悲涼。

因為他想到,當風鶴的記憶全部消失時,過去的幾十年時光也會變為空白,她的思想水平將停留在擁有記憶之前的時候,或者是十幾歲的少女,或者是七八歲的孩童,甚至是一兩歲的嬰兒。

“如果真是那種結局,就太可怕了。”他在心底暗想。

“我回到從前,這世界也能輪迴倒轉,回到從前嗎?”風鶴悲哀而沮喪地低聲自問。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敲門。

關文開門,又驚又喜,門外站著的竟然是風塵僕僕的寶鈴。

“怎麼會是你?你怎麼——你不是在扎什倫布寺那邊嗎?怎麼連夜跑到這裡來了?”他高興得語無倫次,而且眼中只有寶鈴,根本無暇注意寶鈴身邊、身後的幾個人。

經過一系列驚變之後,他心底始終記掛寶鈴。她能從天而降,真的是莫大的意外之喜。

“對,是我。我聽說關先生也在這裡,就先來敲門知會一聲。”寶鈴笑了笑,身子向旁邊讓了讓。

“是關先生?”寶鈴身邊的高個子男人冷淡卻又不失禮貌地開口。

關文的目光轉向他,那是一個國字臉、方下巴、五官稜角分明的年輕男人,年齡應該在三十歲上下,肩膀寬闊,身材極好。男人穿著質地良好的咖啡色小牛皮獵裝,向關文伸過手來的小小動作,便透露出十足的矯健、悍勇之氣。

“我是高翔,寶鈴的朋友。”他說。

關文定了定神,伸出手與對方相握,立刻察覺到高翔指骨粗大,手勁十足。

“我是關文,幸會。”關文說。

他記得在家庭旅館時,寶鈴、老刀都提到過高翔的名字。

越過高翔、寶鈴之間的縫隙,他也看到了老刀和赤贊。

“寶鈴在扎什倫布寺那邊有事,承蒙關先生照顧,這份情,我們以後一定會還。”高翔一手攬著寶鈴的肩,意味深長地微笑著,貌似誠懇謙和,骨子裡卻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當然,他的這一舉動,明確表示對寶鈴的所有權,等於是警告關文不要打自己女朋友的主意。

關文苦笑著回答:“太客氣了,應該做的。”

他看得出高翔的用意,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寶鈴臉上。

“關先生,繪畫的事還得拜託你。等這邊的事結束了,咱們在扎什倫布寺那邊再見。”寶鈴溫柔謙虛地說。

這種語氣,立刻招致了高翔的不滿。他把雙手攏在嘴上,清了清嗓子,把關文即將出口的謙辭壓制住。

“關先生,早就聽說你是一位很神奇的畫家,可惜無緣拜會。寶鈴是我朋友,心底一直存著困惑,希望你能大力援手,幫她答疑解惑才好。當然,潤筆之資無需擔心,我會按照藏地遊歷畫家中的最高規格支付。這樣,你做好你的事,我做好我的事,期待咱們有一次偉大的合作,好不好?”高翔說完,輕聲微笑,彷彿已經吃定了關文。

關文鬱悶地點頭:“好吧,我會盡力。現在,我還有事情,稍後咱們再聊可以嗎?”

既然無法與寶鈴單獨交談,他不想再尷尬下去,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當然可以。”高翔笑起來,“我是跟隨天鷲大師過來的,這麼多年,我一直在西藏、尼泊爾、印度等國做些小生意,偶爾讀讀佛經,參拜參拜寺廟,所以對骷髏唐卡的事有所瞭解。天鷲大師說,能不能拼合那張碎成千片的唐卡,也許關鍵就在我身上呢……”

他的骨子裡透著傲慢與狂妄,但說話時的態度又故意剋制,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關文生平最厭惡的就是這種人,但寶鈴偏偏跟這樣的人是好朋友,弄得他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哽一哽的,難受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