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和左相大人這樣睿智的人說話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呵呵,老夫何嘗不是,慕容公子現在便急著要走了嗎,聽說擎天門再過兩個月將與柳家聯姻,如此一來擎天門往後的勢力便可更往南方一帶延伸,老夫在此先恭喜慕容公子了。”
慕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笑著,“左相大人,丟下滿席貴客出來太久只怕不太好吧。”
“哈哈,那老夫也該回席了,我已派人來送公子,待會就不出來了。”
“多謝左相大人費心。”
左相離去,慕容目送著他的背影,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冬夜寒苦,閣下不覺得站在雪地之中是一件不怎麼愉快的事情麼?”
一聲輕笑,讓我淡淡僵住。
還是瞞不過他麼?
不是沒想過會遇上,卻沒料到會在這種情形之下相見。三年時間,你我又變了多少,數道梅影之中,我默默佇立,不知該如何邁開腳步。
若是相見,你是向我解釋當年馬車上的未竟之語,還是殺我滅口,絕了今日的後患?心中鈍痛,並不因看到那秀頎身影而有半分消卻。
寒光下,踏著薄雪,淺笑如斯的那人抬首望月,到底在想著什麼。
13
還是沒有辦法避得開吧,我微微苦笑,正欲走出去。
“閣下不也同樣好興致,須知尋梅踏雪乃人生一大樂趣。”清朗而陌生的聲音自我這邊響起,驚詫莫名地轉過頭,卻見一人自不遠處走出,朝慕容緩步而去。謖謖清倫的氣度,不顯一絲慌亂,倒像是慕容這個不遂之客擾了他的興致。
“哦,閣下是?”
“在下江漫秋。”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我皺了皺眉,不知他為何要替自己出面。
“原來是名震天下的江大人,聞名不如見面,果然令人傾倒不已。”
兩人恂恂有禮地一問一答,彷彿方才慕容與左相私下見面之事從未發生。
“江大人在此賞梅,想必也有些清聽的碎言入耳吧。”
那聲音清朗依舊。“江某一心賞梅,耳外寂然。”
“既是江大人的話,在下自然信了十分,便不叨擾了,告辭。”長袖輕揚,優雅地頷首,便自飄然而去,清俊絕倫,一如初遇。
我腦中猶自浮現出他臨走時朝自己這邊若有似無的一瞥,心中苦澀淡淡,不覺撫上面容那道淺淺的疤痕,曾被石稜狠狠劃過的灼痛,此時彷彿又開始燃燒起來,閉上眼,只能扶住樹幹細細喘息。
“你可以出來了。”那位江大人忽道,顯然是對我說話。
“為什麼幫我?”我並沒有出去,只是倚在樹幹上待紊亂的氣息緩緩平復下來,方才慢慢睜開雙眼。
那人面朝這邊,卻並沒有過來。“我知道你不想出去,就順手幫你擋下了。”
順手麼,我皺了皺眉,即便是我這個不諳朝政的人也知道,剛才慕容與左相的那一番話必定是十分隱秘的,而代我出面的他,無疑也攬下了許多麻煩。“你我素不相識,在下想不出大人有這樣做的理由。”緩緩走出梅影,借著月光倒映在白雪上的光芒,我看清了他的容貌。
雅正而秀整,自有一股清和的器量,目光透著素朗,一望而知是個出色而極堅持己見的人物。
“素不相識麼?”他現出莫名失望的神色,望著我的目光竟有一絲急切。“你難道不記得了嗎,四年前,在客棧門口,曾經有一名流連失所的災民。”
我一怔,將往事一一回溯,再看向他時,已露出了掩不住的驚訝。“是你?江漫秋?”四年前與雲羅蘇行他們前往南疆,途中遇到一名因敘江氾濫而家破人亡的人,當時便將身上大部分的銀兩都給了他,那只是旅途中一個小小的插曲。
“是我。”他似乎很高興,眼中有著不容錯認的驚喜。“那時候,全身生蛆,醜陋不堪的我,沒有人願意接近,只有公子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若沒有你,或許當時我就死在半路上了。”望向我的目光溫暖而深邃,含蘊其中的深深感激不容置疑。
“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值得你記住這麼久。”我也笑了,從沒想過一面之緣的人居然可以在此時此地相遇,更沒想到的是,在那髒汙的面目掩蓋下,竟是如此一個出色的人物。若你曾不經意施以援手的人,卻在日後看到他安好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那份快意與高興,那真是無與倫比的了。
“不是這麼簡單的,你讓一個瀕臨死亡而對前路徹底絕望的人重新有了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