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大喜,呵呵而笑,說:“好啊,喜事成雙,我當買一包好煙慶祝。”
烏目山僧說:“那怎麼行,須得聚餐一次,以酒慶祝。”
章太炎正在大笑,聞言愁眉苦臉說:“拿什麼聚餐,我買菸都必須找人借錢了。”
烏目山僧微笑說:“你等宣傳革命有功,明天由我請客,只要你幾個肯賞臉就行。”眾人一聽大喜,眉飛色舞。
張繼卻說:“老和尚請客,還不是弄些青菜豆腐哄大家,我這一段窮困不堪,只是饞肉。”
烏目山僧說:“這個放心,明日這一席飯的價值超過二百兩銀子,大魚大肉的自然不在話下。
眾人驚得睜大了眼睛。當時二百兩銀子相當於普通職員一兩年的薪水。大家於是問:“你窮和尚有這麼大的氣魄,掏錢的人是誰?”
烏目山僧說:“掏錢的人是哈同的夫人羅迦陵,我最近畫了一幅《蒼山夕陽圖》送她,她要給我銀子,老衲是她的師傅,這銀子自然不能收,她便要辦酒席請我,我一個人去也是沒趣,便想叫上你們幾個去湊熱鬧。”
張繼首先叫好,其他的人自然也都贊成。山僧本來想再叫上吳稚暉,章太炎卻堅決反對,蔡元培此時已去了青島,大家便決定不再叫其他人了,就他們五人第二天在學社聚齊,一同前往。
翌日,《蘇報》刊出了章太炎的“序《革命軍》”,立刻引起了地震一樣的效果。該文直言反滿,語言犀利如刀,最後說:“同族相代,謂之革命;異族攘竊,謂之滅亡。改制同族,謂之革命;驅逐異族,謂之光復。今中國既已滅亡於逆胡,所當謀者,光復也,非革命云爾,容之署斯名何哉?諒以其所規畫,不僅驅除異族而已,雖政教、學術、禮俗、材性,猶有當革命者焉,故大言之曰“革命”也。”將滿清稱為逆胡,號召同胞光復漢家河山。
當日的《蘇報》被搶購一空後,又加印了一萬多份,緊急運往南京、蘇州、杭州等地。看完報紙,人們興奮的期待著《革命軍》一書的出版。這個時候,章太炎、鄒容他們卻隨了烏目山僧,往南京路上哈同的愛麗園行去。
哈同當日卻不在,羅迦陵將章太炎一行恭禮接了進去。章太炎哈哈笑道:“早聽說夫人的園子美輪美奐,上海第一,今日可以一開眼界了。”
羅迦陵笑著說:“眾位先生若喜歡,歡迎隨時光臨。”
進了園子的大門,一脈石山擋住去路。那山高約四五丈的樣子,以青石壘疊而成,上生小松怪樹,山勢猙獰。眾人讚道:“雖是假山,卻有真山的氣勢。”羅迦陵與烏目山僧領眾人曲折而行,從山岔間穿過,於花木的掩映之間,時見亭臺樓舍,最後大家過橋,越過一道長滿荷葉的溪流,來到鄰水凸起的小丘上,丘頂一亭,亭內早備下了兩桌酒席,葷素各一,男女僕人七八個在旁恭立侍候。
羅迦陵招呼章太炎他們坐了葷席,自己與烏目山僧坐了素席。僕從斟酒,羅迦陵舉杯說道:“各位都是有學問的人,是我師傅的好友,我該遵以師禮,但我不擅敬酒,第一杯喝過,咱們自飲可好?”
張繼笑道:“夫人客氣了。不過你的提議不錯,咱們各喝各的,不用搞那些俗套了。”於是和章太炎等豪飲大嚼起來。席上餚饌的豐盛自不待言,又不斷有新菜流水般端了上來,張繼、章士釗、鄒容輪番把酒與章太炎相碰,章太炎來者不拒,不多時便酒意微醺,乃起立四顧,望見四處煙柳翠竹、高樹低花掩映,而樓臺亭閣半隱半藏在樹蔭花影之間。此時正是五月天氣,花媚柳暗,猶如仙境。章太炎因而大笑,說:“革命成功之後,國富民強,那時每人都起這麼一座園子,我等笑傲其中,飲酒作詩,那才真叫人生樂事阿!”
張繼、鄒容嘲笑他說:“革命還未開始,先生卻想著享受,太不應該了。”
章太炎說:“我是窮慣了,不過想想富貴的滋味也不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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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指點縱意氣,揮斥喝愚頑(3)
章士釗卻若有所思,向章太炎說:“老師,我感覺這座院子很熟悉,似乎來過一樣,可我今天確是第一次來。”章太炎怒道:“以後不許叫我老師,咱們幾個情投意合、共謀革命,今日有酒,便當結拜為兄弟。”
鄒容年齡最小,只有十八歲,聞言驚道:“這怎麼行,你是前輩,我們怎敢。”
章太炎板著臉斥責說:“此處不論年齡大小,凡不結拜者,便不許再飲酒吃菜。”
張繼笑道:“兄弟我倒願意,但不論年齡,卻如何分出大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