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只是琴聲,似乎更加遙遠……
突地,似有一隻小巧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下意地用手去抓,可什麼都抓不到。
琴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個若琴音般同樣縹緲的聲音自林中傳來,“來的可是天宇麼?”
白天宇忙應了聲“是”,雙膝仍是跪地,不敢挪動半分。
方才說話的語聲再度響起,悠悠道:“算起來也有五年了,你師父一向可好麼?”
“是。他老人家能吃能睡,精神也比往昔好了許多。”
“是麼。若生活能像他一般,到也逍遙。”‘錚錝’,隨著琴絃撥弄之音,語音淡淡道:“此處本不是你所應來的,還是速速離去吧。”
說話間,琴音又起,依然縹緲如暮,輕緩如細水長流,內中似蘊含著無盡悲哀,將撫琴者內心表露無疑。
這一次白天宇沒有回答是,反而以很堅定很肯切的態度道:“師侄有一事相求,肯請師叔看在師徒一場的情份上救救餘婧凮。”說罷,向樹林方向不斷叩起頭來。堅硬的泥土磕破了他的額頭,沙礫沾染傷口,也依然阻不斷他的決心。
伴著琴聲,語音緩緩道:“他怎麼了?”彷彿他問的並不是自己一手傳授的愛徒,而僅是未曾謀面的陌生人。
“婧凮身中奇毒,命在旦夕。”
“哦?”
白天宇目光一陣黯然,沉聲道:“據範先生診斷他中的乃是天下第一奇——毒醉夢春香化血丹。如若再拖延下去,恐怕……”下面的話哽在喉間,他說不出。
“醉夢春香……化血丹?”
輕若薄暮的琴音彷彿愈彈愈快,音律自四面八方漸漸逼來,含帶一絲輕愁,似怨女,浪跡霏雨之中。驀然澎湃如山傾,洪水分崩漸離衝陷天地般滾將而來。白天宇只覺眼前一片昏黃,若有無窮無盡的壓力欺向他的神精,擠碎他的身軀,讓人遍體生寒。就在血液逆流,將要暴裂時,琴音煞斷,瞬然化為一片寧靜。等到他自悽迷琴音中迴轉心神,才發現眼前不知何時已出現一人,似已站了良久。
一頭烏黑秀髮包含於紗冠之中,兩眉含清愁,直如秋水浮萍輕現一股落寞。雖未有華服著體,卻帶著與生俱來的脫凡氣質。
兩人相距不及三尺,白天宇卻不敢仰視,口中尊道:“師侄白天宇跪迎師叔。”誰又想得到,眼前這看似雙十少女的麗人,居然會是餘婧凮的師父,十年前曾以一張瑤琴橫掃江湖的琴魔——音無幽。
“起來吧。”音無幽輕聲嘆道:“數載未見,你似成長不少。想當年才不過至我腰間,現在到是比我還要高壯了。”
被他這麼一說,白天宇不僅面靨微紅,勉強站起身來,垂首斂眉,不知如何開口。他僅只十數年前見過音無幽一面,記憶中的他雖俊秀非凡,卻亦英氣悖發,未曾有如今這小女兒家的模樣。現如今卻似輕減不少,更多了幾分柔媚。莫非相思當真累人清瘦?抑或是另有緣由?
音無幽似已看破他的心事,輕輕笑道:“你一定覺得奇怪,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為何會是如此模樣?心下暗暗猜測吧?”他面靨笑若春花,卻掩不住雙眸中閃現的悲哀,正如被折斷羽翼的鳥兒,雖過著無憂的生活,卻永遠無法再度飛翔。音無幽不是鳥,他是個男人,能讓一個男人露出此等表情又是為何呢?
白天宇沒有問。每個人都有自己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當然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既是如此,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默然半晌,他猛然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急忙開口道:“師叔,婧凮他……”
話未出口,已被音無幽的笑聲掩沒,回眸道:“師侄遠來也有些累了,不若前往小築稍做休息,再行趕路不遲。”說罷,竟自行步向林中,也不理白天宇是否跟上。
白天宇失聲道:“師叔慢走,我……”
音無幽沒有回頭,聲音卻變得有若冰寒,“你不必多言。至於婧凮,讓他自生自滅吧。”
朝陽,映著他秀麗絕倫的嬌靨。白天宇側目望去,竟發現他眉目間凝聚著許多怨仇,顯見方才所言的確是發自真心。他心中不免奇怪,這對師徒究竟是何等冤仇,令他怨恨到如此地步?
猛然,白天宇想起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那不僅僅是往事,而且還是個秘密,讓人不寒而慄的秘密。十數年來,知道這秘密的人已很少,然而此刻為換回餘婧凮的性命他卻不得不舊事重提。
濃霧深處,竟有一處幽谷。萬里晴空,偶有白雲撫過。遍地植滿百花奇草,清泉水澗處,怪石異樹羅列其間,將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