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鄉的好東西了,再說,我現在就想去了。”“其實,有好多東西,我們沒注意也沒有時間研究。現在,我有時間了,也就有了看書學習的機會。等有機會,說不定也像寅大那樣寫些詩歌讚美我們自己哩。”“有些事還真值得一寫。”
“沒想到你有這樣的精神狀態,真的沒想到。”“有什麼想到想不到的。你換位思考吧。剛受傷那會兒,我痛苦極了。一起來的那麼多兵,人家都好好的,我躺在床上動不了,心裡象有兔子在竄。後來,知道自己殘了,連活著的信心都快沒了。我畢竟只有十幾歲,一輩子將是瘸腿,將如何面對社會呀。我就想,早是這樣,還不如生下來就殘,讓我不知四肢健全有多好該多好。後來,手術後進入康復治療,醫生說:只要恢復好,說不定能重返崗位,一定要同我們配合。我想,死我都差不多經歷過了,還怕什麼,還有什麼不可克服的?我就堅持做肢體練習。開始練時,筋都被抽動了,我就把牙咬得格格響,淚流出來,也不喊疼。不久,醫院的人們知道我就是被祁春救的那人,就紛紛來看我,瞭解祁春的事蹟,感受祁春給他們帶來的精神慰藉與靈魂的昇華。他們還鼓勵我要堅定信心,治好病重返第一線,完成祁春未競的事業。我就想,我李梧洲啊,也不是孬種,在咱們玉希莫勒蓋像祁春這樣的人有一批,我們也不是像你們說的是一幫為了革命只會玩命的人,我們也有追求,也有愛情,甚至有時也想讓青春的火焰燃燒得更富有浪漫情調。可是,在那樣一種環境裡,形成的氣氛讓你無法泯滅那種男人,尤其是軍人身份的男人,那種勇往直前的氣魄與膽識。兵對兵,將對將,哪個甘願當二流的兵哩。”
“李梧洲,你還是喝點兒水吧。那拉堤的空氣真好,你這屋裡的溫度真好。”李梧洲沒有喝水,繼續講:“我就在醫院認真表現,還從醫生護士那兒借來了大堆多種多樣的書。這麼一來,精神狀態不一樣了,心也安定了,神也靜了。說實話,醫生也說我是住院士兵中的好兵。後來,由於傷的位置特別不好,我沒能最終從殘廢名單中被劃掉,醫生說可惜,我也感到可惜。出院後,我提出回部隊,哪怕讓我回八連燒鍋爐也行。但腿傷不允許我這樣做,領導也不允許我這樣做。當團裡把這些意思告訴我時,我抱著被子痛哭了一場。我的痛苦絕不是失望、絕望。我痛哭,我是覺得從此我將同軍裝告別,向戰友告別,同玉希莫勒蓋告別了。再後來,竇副股長送我回湖北安排工作,縣裡問我想做什麼。我說,我只有初中文化,還是四肢不全的人,你們看著辦吧。縣裡幹部把眼睜得老大,像是聽錯了似的,竇副股長也說我太實在。最後,協調我去磚瓦廠。竇副股長不幹了,他說,李梧洲,那工作崗位不是你乾的,你的名字曾在一定時期內同英雄的名字在一塊兒見過報,上過廣播,是為部隊爭了光,也為家鄉爭了光的人,怎麼也不能幹你幹不了的事。到頭來,你難受,單位難受,大家不也就難受嗎?縣裡答應再協調單位。我對竇副股長說,你們跟縣裡說,給我安排個看門兒的工作吧,當兵就是看國家大門兒的,傷了殘了,看不了國家這扇大門兒,就給單位把門兒看好吧。竇副股長說,工作單位的選定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女怕嫁錯郎,男怕選錯行,你還是三思。我說,我只有這個身體,這個能力,把門兒看好,就是最好的選擇。後來,我們等待協調。年前有一天,我接到望清的信,他說冰達坂的雪很大,一連塌方把老排長李澤寶塌在洞裡幾小時,等救出來後,躺在床上幾天不能動彈,渾身變成了豹子花,我就給竇副股長提出,想回新疆一趟,怕他不同意,我說等再回家安置,我不要領導派人聯絡。竇副股長想了半天同意了。”
“哦,等哪天玉希莫勒蓋不下雪,你就上一趟吧。近幾日天天有雪,上去真不是時候,你的腿恐怕也受不了。”“我真想明天就上。”“我說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你還是等我的電話再上山吧。”“那好吧。”
那拉堤的正月還是銀裝素裹。同李梧洲同屋的一個探親返隊的兵看完在機關工作的老鄉回來,那兵把門一推,寒氣立馬衝了進來。“我去登記一個房間吧。”“有些事,咱們明天再說。”“招待所也只有幾間房,中午就滿了,乾脆咱倆睡一個床吧,這鋪還算寬。”“只有這樣了。”於是,譚兵給李梧洲端了一臉盆熱水,去招待所借被子了。
“哎,你是哪個連隊的?還有幹部給你打洗腳水。”“那是我們副班長。”“哪兒有副班長穿四個兜的呢?”那位老兵帶著滿臉的疑問,鑽進被窩睡覺了。譚兵的頭一落枕頭,就呼呼地睡著了。李梧洲把電燈熄了。他們的對面房間似乎有人在打撲克,燈光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