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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楊雪雲看著父親的眼神,滿臉疑惑地問:“什麼意思?”

父親望著江上稀稀點點的漁火,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11年前的11月25日至12月3日,你知道有多少條生命葬在湘江嗎?那不是血流成河,而是血流成江。”

“你是說湘江戰役?”楊雪雲反問。

“是的。”父親回答。

“聽說那年有八萬多*在湘桂邊界的全州、興安之間想渡過湘江逃跑,結果被我們國軍消滅了五萬。媽說,那時江裡每天都漂來屍體,江水暗紅暗紅的,抽上來的水都不能喝。”楊雪雲坐正身體,輕輕地說。

“豈止是五萬,記得那時我正讀小學,先生手裡拿著報紙說在湘江戰役中,國軍大獲全勝,逃跑的*全軍覆滅。後來,學校有人傳聞,說國軍在這次戰役中也損兵折將,死傷數以萬計。就這麼一場戰爭,雙方傷亡數字加起來便達十多萬!這樣的戰爭太可怕太殘酷了!”父親扯了一把草,站起身丟進江裡,隨口吟了唐朝詩人劉長卿《長沙過賈誼宅》中的一句詩:“漢文有道恩猶薄,湘水無情吊豈知。”他回到柳樹下重新坐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中國啊!一個多災多難動盪不安的民族,自鴉片戰爭以來,八國聯軍入侵,軍閥混戰,日寇掠奪,國共衝突,戰禍兵燹不斷,打了一百多年了,民不聊生。咯世道,老百姓的日子怎麼過啊!”父親停歇了一會,接著說:“現在,我總有一種預感,要不了多久,國軍又會跟*打起來。打仗就會死人,作為軍人,死冇什麼可怕,怕的是自家人打自家人,死得毫無價值,如果是跟日本鬼子打,我就是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心甘情願……”

楊雪雲伸手捂住父親的嘴說:“你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父親輕輕地拿開楊雪雲的手回答:“咯是現實,作為軍人,是無法迴避的。”

“照你咯樣講,跟*打不值得?”楊雪雲問。

父親回答:“一個朝代的腐朽和沒落,不是文化的過錯,也不是老百姓的過錯,更不是我們軍人的過錯,錯的是不合理的制度。你想,歷史以來,一個朝代又一個朝代地被推翻,是什麼原因?共產黨要推翻國民黨,問題的癥結在於統治者不合理的制度,也許我們都會成為捍衛這一制度的殉葬品。”楊雪雲聽了,連忙提醒父親不要隨意發表議論。“哎!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們馬上就要開到前線與*交戰了,說不定我們都會死在戰場,還有什麼可怕。”

楊雪雲又伸手捂住父親的嘴說:“你盡說些晦氣話,我們都會好好活著的。”

父親拿開楊雪雲的手說:“想活著,就不要去跟*打。”

“那我去跟哥商量一下,我們一起逃走,逃到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去。”楊雪雲拉著父親的手說。

“要是你哥反對怎麼辦?”父親說。

“哥不會反對的,從小他就很疼我,以前在家裡和學校,他什麼都讓著我、護著我。我們來當兵的時候,媽吩咐過他,在隊伍裡也要像在家裡一樣地照顧我,不要讓別人欺負。”楊雪雲嬌氣地說。

“那你先去試探他的口氣,看他是什麼態度?咯件事,你不要說是我提出來的。”父親輕輕說。楊雪雲點了點頭。

夜深了,兩人緩緩地離開了江岸。

第二天,楊雪雲來到楊東飛的營房。她剛提及此事,楊東飛便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亂說話,並帶著她來到了湘江邊。楊東飛細聲地對她說:“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要格外小心,說話要注意場所,隔牆有耳,屋裡講話老鼠聽見,外面講話小鳥聽見,一句話說漏嘴就會被送上軍事法庭。”楊東飛環顧了一下左右,見旁邊沒人,便繼續說:“你的想法,其實哥和你都想到一塊了,我正在找機會。你負責勸說田少尉,李秋山由我來串通,然後我們找個機會一起逃走。”

“樹茂的想法和我一樣。”楊雪雲細聲地回答。

“行!你讓他今天晚上過來跟我商量一下具體行動計劃。”楊東飛說。

兄妹倆談妥後,便各自悄悄回營了。

晚上,父親和楊東飛透過商量,計劃等過幾天找機會乘火車離開長沙。

眨眼過了一個星期,這天炮兵連訓練回營後,楊東飛接到團部開會的命令。會上,方團長下達命令:全團從明天開始停止訓練,連級以下軍官和所有士兵不得走出軍營。散會後,楊東飛把父親、楊雪雲和李秋山叫到自己的營房,悄悄地對他們說:“看樣子,隊伍馬上就要出發了,從今天開始,團長命令連級以下軍官不準走出軍營。看來等機會是不可能了,今晚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