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過封鎖線,前面便是美軍佔領的高地。陸營長命令發起進攻。突然,美軍暗堡裡的機槍子彈像雨一樣地射向志願軍。老兵們臥著一動不動,而新兵們卻拼命地往前衝,一下子就倒下了一片。父親雖剛來朝鮮,但他是一個老兵,他趴在地上看著新兵們還在衝鋒,急得聲嘶力竭地大喊:“同志們趕快臥倒,別衝了!”新兵們聽到有人喊別衝了,立即趴在地上不再衝鋒。
這時,陸營長爬過來對父親說:“剛才是不是你叫他們別衝了!”
“是!營長。”父親響亮地回答。
“你這臭小子,竟敢發號施令,我槍斃了你!”陸營長用手槍指著父親的腦袋兇巴巴地說。
“營長,這樣衝鋒是不行的,同志們衝多少就會死多少,我們要想個辦法才行。”父親急切地回答。
“你會想什麼辦法!”陸營長輕蔑地說,“你是剛來的吧?”
“是!”父親回答。
“以前是湘西土匪?”陸營長又問。
父親見陸營長說話傷人,情緒有些激動地回答:“我當過國軍,打過日本鬼子,當過自衛隊員,現在是中國人民志願軍!”
陸營長聽父親這麼一說,心裡一怔,覺得身邊這個小夥子有點文化,自知剛才的話說過了頭,便放柔了口氣:“你說,你能想出個什麼辦法來?”
父親向陸營長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地形位置,他認為強攻是絕對拿不下高地的,要等到晚上才能採取行動。父親說:“晚上便於我們行動,到時你把任務交給我,由我帶著新來的同志去偷襲敵人。新來的同志好多是我們湘西人,爬山是我們的特長。”陸營長點點頭,覺得父親說得有道理,連忙爬到後面找參謀長商量,參謀長非常贊同這一打法。於是,陸營長下令全營暫時撤退。
全營撤退後,陸營長問父親:“你叫什麼名字?”
“田樹茂!種田的田,大樹的樹,茂盛的茂!”父親大聲回答。
“這個名字不錯!我叫陸青山,我們兩個的名字意義相同,山上長大樹,可以合作,這一仗肯定能打贏!”陸營長笑眯眯地說,“我剛才說的不對的地方,你就別往心裡想,我們都是中國人民志願軍,一家人。”
父親滿意地點點頭:“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介意一句話。”
陸營長拍了拍父親的肩膀,會意地笑了。
天漸漸黑下來了,天空下起了雨。陸營長看到戰士們渾身被淋得溼漉漉的,心裡急了,他走過來問父親:“開始行動吧,同志們凍得打哆嗦了,再這樣拖下去,恐怕對我們不利。”
父親回答:“越是下雨天,敵人就越麻痺大意。你先別急,耐著性子,至少要等到下半夜敵人疲倦得打瞌睡的時候我們才能行動。”陸營長點點頭不做聲了。
茫茫黑夜裡,美軍的照明彈不時地把山谷照得一片通亮。志願軍個個捲縮一團,凍得牙齒打顫。到下半夜的時候,父親向陸營長請戰,帶著幾十名湘西籍新兵出發了。因父親沒有半點官銜,陸營長怕戰士們不聽他的指揮,便安排彭副營長跟著父親一起走。
父親帶著戰士們繞過山腳,走小徑插進美軍背後,攀著石頭和荊棘往山上爬。快要爬到山頂時,戰士們看到山頭上有黑影在晃動,那是美軍哨兵在巡邏。父親打著手勢讓大家臥倒別動。哨兵走到前面去了,父親把嘴巴貼到彭副營長的耳邊輕輕說:“我帶一名同志去炸掉敵人的暗堡,你們聽到爆炸聲後,立即往上衝,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山頂上的敵人。”說完,他拉著一名叫胡新文的湘西籍戰士往山頂上爬。
兩人爬到一塊大石頭旁時,山頂上一個黑影突然朝這邊走來,嚇得父親和胡新文立即仰臥,兩人緊握著衝鋒槍,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黑影。黑影走到石頭旁邊不動了,一會兒,上面灑下來一線水,剛好淋到父親的臉上,再順著他的下巴流進了脖子。父親感覺這水有些溫熱,他一動不動,黑影足足灑了半分鐘的水才走開,父親的衣服被淋得溼漉漉的。黑影走開後,父親悄悄地伸出手抹了一把臉。胡新文在他耳根輕輕地說:“敵人剛才在婀尿。”說完,胡新文“噗嗤”地笑了一聲。父親連忙捂住他的嘴。
黑影走遠了,父親細細地說:“這鳥人的尿全都淋在我臉上,真臊。”說著,他輕輕地起身拉起胡新文繼續往上爬。爬到暗堡旁邊時,父親和胡新文各拿一顆手榴彈,兩人悄悄地數著:“一、二、三!”兩個手榴彈同時丟進了暗堡,兩人立即往兩邊分開。隨著“轟”地一聲巨響,美軍的暗堡被炸燬了。
埋伏在側面的彭副營長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