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見她也就不以為意了。
她提著裙子,踏著河間的青石過了河。用手擋了射在臉上的陽光,仰頭問宋墨:“世子看見了什麼?”
從前她喊他梅公子,後來喊他世子爺,現在喊他世子。
她從來都不曾在心底真正地害怕過他吧?
不像京都的人,因為自己殺了自家的護衛後還把屍體碼放在院子中央的事,在面對他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有些戰戰兢兢,竇昭卻始終沒有質問過他。
宋墨不由揚眉而笑,道:“想知道?那就爬上來唄!”
大熱天的,誰有精神陪你玩!
竇昭在心裡腹誹著,笑道:“我今天穿著件白色的挑線裙子,不想把裙子弄髒了。”
宋墨有些傻眼。
這,也可以成為拒絕的理由嗎?
他不由哈哈大笑。
笑聲驚動了隨身的護衛,大家紛紛朝宋墨和竇昭瞥了一眼。
陳核不禁感慨。
世子爺每次遇到竇四小姐總是那麼的高興。
夏璉卻暗暗嘆了口氣。
宋墨跳下了樹。
竇昭問他:“你的傷怎樣了?”
“沒什麼大礙了。”宋墨笑著,目光停留在竇昭的眉宇間,仔細打量著她,好像要看清楚她長得什麼樣子似的,表情卻漸漸變得嚴肅,“我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你。”他沉吟著,看到竇昭額間沁出細細的汗,想到樹林比這邊要涼爽,他一面往樹林那邊去,一面簡明扼要地將紀詠帶著魏廷瑜夜宿千佛寺衚衕的事告訴了竇昭,至於他拉魏廷瑜合夥做生意之類的事則一字未提,只說是偶爾聽到顧玉提起,知道是竇昭未來的夫婿,覺得不對勁,這才趕過去的。
竇昭駭然。
怎麼會這樣?
自己花了大半年的時間佈局,只差最後一步了……紀詠冒出來幹什麼?
難道像上次一樣,自己稍露端倪他就能窺得全貌?
竇昭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雖然想退親,卻沒有想過要傷害魏廷瑜。
傷害別人得到的幸福不是什麼真正的幸福。
竇昭強忍著才沒有讓微蹙的眉頭緊鎖在一起,但她的神色卻漸漸也變得凝重:“此事當真?”
宋墨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就在三天前發生的。紀見明並沒有否認。”
難怪她不知道。
那個時候陳曲水已經啟程回真定了。
這還真就是紀詠的行事作派!
竇昭苦笑,真誠地向宋墨道謝:“多謝你來告訴我!”
宋墨三天就趕到了真定,而且是親自來告訴她,可見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這下可好了!
紀詠這麼一插手。就算魏廷珍一時看不出來他的用意,大智若愚的張原明多半會猜出幾分。
自己要退親和魏家要退親畢竟是兩碼事——前者是她不滿意魏廷瑜,後者是魏廷瑜不滿意她。
魏廷珍知道後,定會覺得倍受羞辱,自己也別想不受矚目地退親了。
這個紀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破壞力不是一般的大……這件事,恐怕得從長計議了。
竇昭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而看著她的表情由最初的驚訝到之後的苦澀、無奈、擔心,宋墨卻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竇昭果然不知情。
她依舊如他記憶中那樣的磊落大方,真誠美好。
宋墨情不自禁地說了聲“多謝”,又說了句“對不起”。
他要多謝竇昭在他經歷了那麼多的陰霾黑暗之後,沒有讓他失望;他要為自己之前對竇昭的懷疑和猜測向竇昭道歉。
竇昭訝然。
宋墨含笑不提。而是問她:“你知道紀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濟寧侯嗎?”
“紀表哥性情跳脫,”竇昭只好含糊其辭地道,“可能是看濟寧侯不順眼吧?”
宋墨聽著心中一動。
在他看來,紀詠的性格與其說是跳脫,不如說是倨傲恣意。
而且紀詠和竇昭的關係親密。不可能僅僅因為看魏廷瑜不順眼就謀劃著讓竇昭和魏廷瑜退親。
除非,還有些其他的什麼原因。
以竇昭的聰慧睿智,說這話,明顯地是在隱瞞些什麼。
他不由道:“你想不想和濟寧侯退親?”
竇昭被嚇了一大跳。
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