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娘站在石門口,卻猶豫了,抬著腳步不敢往裡走。而從門口往裡看,只隱隱看到酒窖裡擺了幾方案几,還有蒲團,以及一些似乎是招魂的幡子,只不過喪葬人家基本實用白色幡子,而這裡佈置的卻是黃色幡子。
“走吧。小櫻,二位師祖等了許久了。”蘇清苑催促。
張賜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兩人並肩,徐徐入了酒窖之內。
這個酒窖比她在那個時空看到得要大得多,酒罈子也多。而且這裡還分幾個室。現在一群人都在酒窖的大廳裡,大廳的頂端已被開啟,中秋的圓月從那裡肆無忌憚地流瀉而下。
室內,除了幾位十八騎的護衛,便是一襲道袍的天逸先生與袁天罡。月光之下,三個案几,擺滿了香燭,算作三個法壇。
“小櫻,你乃生魂。陳秋娘乃已死之軀,雖這幾年你強行支撐而下,這具身體未曾身死,但支撐不了幾日的。且到你身死之日,便是你魂飛魄散之時。世人質疑之,你卻也算道門中人,便知我們不會騙你。”天逸先生朗聲說。
“師祖先前就與小櫻說過,多謝師祖提點。”她對天逸先生施禮。
“因你與二公子牽絆過深。不能自動離魂,我們亦無法強行驅逐生魂。一則沒有護魂之靈,怕強行驅逐。你不肯回去;二則誰做此損陰之事,莫說渾身修為散盡。就是常人亦會五雷轟頂,不得輪迴。因此。當日貧道亦對你束手無策,並非貧道見死不救。”袁天罡說道。
“多謝師祖。小櫻從未責怪旁人。”她對袁天罡深深鞠躬。
袁天罡擺手,說:“你莫要行此大禮。今日我渡你魂魄歸位,便是功德圓滿。因緣際會而已。”
“師祖仙風道骨,小櫻佩服。”陳秋娘回答,同時轉身看著站在近旁的張賜,問,“你這籌備了多久?”
“兩年。”張賜輕輕地說。
“從青城山那次遇見袁道長開始麼?”她又問。
張賜輕輕點頭,只是看著她。神情越發哀傷。陳秋娘輕笑,卻又恍然大悟,繼而喃喃自語:“怪不得郎君這兩年會整夜整夜睡不著,站在窗前靜待東方白。先前,只怕你有心事,如今看來卻是這般。”
“你沒睡?”張賜略驚。
陳秋娘搖頭,笑道:“我睡眠向來淺,偶有時候,你輕輕起身。便已察覺。見你長吁短嘆,想你定有心事,來日會與我言。卻不計,到今時今日亦未曾告於我。”
張賜蹙著眉。神色哀傷,說抱歉。
她粲然一笑,熠熠生輝。笑道:“不曾想郎君竟如此不喜我在身邊。”
“何來之說?張某恨不能日日與卿好。雲兒,你明知——”張賜上前一步。卻是說不下去。
“玉靈一事,亦是想盡辦法養的麼?你瞧瞧這個。”陳秋娘說著從貼身衣物裡拿出了他在兩年前求來的平安骨雕配。問,“這是促進玉靈成長的吧?”
張賜點頭,說:“那是袁道長三成的修為所制。”
“小櫻,莫要留戀此間。來日方長,他日定能相見。”蘇清苑看不下去,立刻喊道。
陳秋娘抬眸看著站在道臺上的師父,笑著問:“師父,你們焉知在那個時空,我身體還在?若不在,我縱使會去,豈不也是無根飄蕩?”
天逸先生手持長劍,朗聲道:“痴兒,切莫狡辯。你面相,半生坎坷,卻有奇遇,枯木逢春,富貴百年之相。若是回去,斷不悔成了野鬼亡魂。”
“師祖說得輕巧,你們不曾親眼所見。何以如此篤定?”陳秋娘依舊笑著。
蘇清苑喝道:“小櫻。即便你已身死,這生魂回去,亦不會成為無主亡魂,至少可跳入輪迴。無論如何,卻都比在這世間灰飛煙滅強。”
“我不信。”陳秋娘徑直說。雖然經歷了魂魄穿越,也見識了幻術,但她還是不太能接受所謂的輪迴轉世,陰朝地府。
“痴兒,由不得你。”袁天罡喝道,聲若洪鐘,震得她耳膜疼痛。
陳秋娘不由得看向近在尺咫的張賜,大聲問:“你,你就如此容不得我?今日一別,怕他日再難相見啊。”
她喊到後來,聲嘶力竭,爾後劇烈咳嗽起來。
“雲兒,雲兒。”他喊,卻被兌與離緊緊拉住。
陳秋娘只覺得渾身無力,呼吸困難,不由得咳嗽起來,卻像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似的,如何也停不下來。她只能彎腰下去,咳得驚天動地。就在此時,她腰間的玉佩那種流光驟然擴大,發出綠光,而山頂的月光如同潮水傾瀉而下。玉佩從腰間跌落,繼而在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