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睡,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我對不起我姐姐,我累她入釋奴營,我累她送命,我累她不得轉世,為什麼我如今對著裴節還能沒事人一般分析利害卻甚至連內疚都感覺不到。五哥,我真的……討厭這樣的自己。我同你們多呆一天,就多喜歡這塵世一點,如果有一天我想起姐姐的名字都不覺心痛,五哥,你說我還拿什麼接著留在世上?我怕……”話未說完,卻忽被李燼之一把扯過,緊跟著便撞上他的胸膛。她本能地想要反抗,卻覺被他摟得極緊,肌膚相貼,耳鬢相摩,呼吸相聞。腦中忽便卡了拍,首先一格一格閃過的竟是些破解招式,卻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模糊,終於攪成花白的一團,迷糊中一忽兒想起當門關初見,一忽兒想起不知要如何解決的婚事,一忽兒又想起還未回須彌山稟報過父母。正自越想越遠,卻聽他在耳畔沉聲道:“為我留著。”
秋往事怔了一怔,這才想起前話,卻早沒了心思,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只覺耳際被他的氣息擦得癢癢,渾身更是繃緊了一動不敢動。
李燼之顯是對她的回應不甚滿意,又摟得更緊了些,接著道:“你姐姐不願轉世,便是因為你至今還賴著她活著了。她保你活下,不是隻要你留在世上喘氣,正是要你好好瞧瞧世間並不都如釋奴營般的慘酷。她是覺得此間仍有美好才要你留下,你如今倒以此自責,她豈能放心。你若哪一日當真想到她的名字不覺心痛了,想必她也就不必盤桓於幽冥界了。”
秋往事心緒繚亂,有一句沒一句地刮進耳中,也不知自己聽明白了些什麼,反正知道他在開導自己,便也老老實實地安下心來,懵懵懂懂地點著頭。身上也漸漸放鬆下來,雖覺莫名怪異,倒也對這溫熱的觸感頗不反感,人卻始終脫了魂一般,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眼前狀況,更遑論應對之法。
李燼之見她並無牴觸之意,自也樂得不放手,緩緩低下頭來,雙唇輕輕觸在她眉心。秋往事心中陡地一跳,自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唰”地衝上頭頂,雙腿軟軟的,胸口腦門卻似要炸開,面上燒得似能生出煙來。渾身樞力似乎地凝滯,魂體之間脫了線一般,一切皆做不得主,不知所措之下,索性抬起眼來怔怔地緊盯著他。
李燼之本也忐忑,被她一瞬不瞬地瞧著更是羞紅了臉,只是事到如今自也斷無退縮之理,呼吸一頓,便也直視著她雙眼,低頭印上她的雙唇。
秋往事更是徹底懵了,雖隱隱覺得自己似該做些反應,怎奈腦中既是混沌一片,身體更是動彈不得,愣愣地與他對視著。豈知不看便罷,一看之下更覺魂魄似被吸入了那雙眸子,身體不知是飄在了空中還是墜下了懸崖,只覺悠悠盪盪,似是永遠觸不到底一般。
正在心飄神蕩之際,李燼之卻忽然渾身一震,猛地跳開一步。秋往事嚇了一跳,未及反應,人已先霍地後退,倚柱而立,驚疑不定地望著他。李燼之似是渾身不自在,好容易定下心神,強作出若無其事之態,指指山下乾咳兩聲道:“好像有人來找我們了。”
秋往事一怔,回頭看去,這才發覺天色不知何時已全黑了,山下隱約有點點火光逶迤而上。她心下一輕,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乾笑兩聲道:“哈哈,咱們玩過頭了。現在如何?”
李燼之滿腹悶悶,心中暗罵回亭鎮守將,眼見火光越來越近,也只得悻悻然道:“都尋上門了,自然只能隨他們回去了。”
秋往事恍恍惚惚地點點頭,隨著他走出亭外,只覺腳下一腳深一腳淺,似是仍踩在天地相接之處,夢醒交界之間。
回到回亭鎮中已近人定時分,秋往事一入軍營便推說累了,急匆匆躲回自己帳中。李燼之也沒心思多想什麼,去探視過裴節與受傷兵士,便也自回帳歇下。
秋往事躺在床上左右沒個著落,欲不想方才之事卻如何忍得住,欲要細想卻又覺羞窘。翻來覆去折騰了許久,哪裡有半點睡意,起身打了半晌坐也仍是難以沉定。耳聽得帳外蟲唱蛙鳴鬧個不休,她愈來愈覺憋悶,索性心一橫,一骨碌跳下床,不及穿上外衣鞋襪便衝出帳外一溜煙去了,倒把守門兵士驚得一愣。
李燼之的帳篷離得不遠,她奔到近前方想起全不知道該同他說些什麼,一時腳下又猶疑起來,幾欲轉身回去,心中卻忽生出一股懊惱,暗罵自己全無自在士的從容之態,當下深吸一口氣,大步上前,正欲掀簾,帳中卻忽響起一陣悠悠的風竹之聲。
秋往事指尖頓在簾上,聽他吹的仍是那曲長風,較之上回卻全是兩番滋味,節奏平緩而沉穩,少了幾分悽清,多了幾許灑落,低迴處不乏激越,高亢處卻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