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淒厲的語聲在石牢內迴盪不絕,似有銳器刮過骨髓,激得人頭皮發麻,心下發軟。秋往事面色蒼白,被牢內幽暗的燈光一映更是一片慘淡,眼中卻是出奇的平靜,空空地映著跳躍的燭火,不帶半分波瀾。
裴節渾身顫抖,驀地用力一撐,硬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雙手與兩膝處早又是鮮紅一片。他往面上一抹,勉力挪了兩步,上前揪住秋往事前襟,直湊到她面前,嘶啞著問道:“她究竟怎麼死的?”
秋往事緩緩轉過眼來看著他,恍惚似又回到了孤身死斗的戰場,滿眼只見一片血淚交織的破碎,卻拼不出一張完整的面孔。那凌亂支離的記憶遠得如同隔世卻又近得似觸手可及,她忽然發現即望山上濃得窒人呼吸的腥味似仍在鼻端,身上火燙刺痛的感覺也仍揮之不去,可偏偏竟已記不清姐姐當夜的表情,無論如何努力回想,眼前也只浮現出她平日裡安靜微笑的模樣,帶著些許的惋惜,彷彿早已看到了結局。
“我,記不起來。”她定定地望著裴節喃喃道,“記不起來,她最後的樣子。”
裴節雙目盡赤,眼中流出的幾辨不出是血是淚,驀地猛然扼住她喉嚨死命搖晃著吼道:“你、你記不起來?!她這一世皆是受你所累,你竟說你記不起來?!她已為你受盡凌辱,生不如死,到頭來,到頭來為何死的仍是她?為何死的不是……”他聲嘶力竭,狀若癲狂,還未說完,忽被李燼之一掌劈在頸側,驀地沒了聲息,晃了兩晃,軟軟倒下。
李燼之回頭看向秋往事,卻發現她竟是毫無反應,面無表情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裴節,便似什麼都不曾聽到,連先前的激動都已蕩然無存。李燼之心頭一突,喚了聲:“往事。”
秋往事抬起眼,靜靜看著他,忽展顏一笑道:“多謝五哥,這裡也沒事了,我們先回去吧,大哥他們還等著。”語畢便回身向外走去,再不看裴節一眼。
李燼之被她眼光一掃,胸中驀地一震:那平靜得不起微瀾的雙眼,竟讓他想起九泉之下的幽冥之水,純淨得不帶半點生機。他心底漸漸泛出寒意,不知怎地便能確定,這便是她在釋奴營中的樣子。
王宿早已等得坐立不安,見二人推門進來,忙迎了上去,忽又頓住腳步,定定地看著秋往事,只覺她雖是神色如常,整個人看起來卻偏與平日不同,似是透著拒人千里的漠然,彷彿萬事萬物都不經心。王宿一怔,又見她身後的李燼之神情凝重,心下一凜,急問道:“出什麼事了?”
秋往事不語,徑直走到江一望身前,直直負手跪下,低聲道:“大哥,我求你放了裴節。”
三人俱是一驚,王落忙上前相扶道:“往事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說話。”
秋往事跪著不動,只抬眼看向江一望。
江一望目色沉沉,問道:“他與你究竟是何關係?”
秋往事略垂下眼,淡淡道:“當日釋奴營中,我姐姐曾與一個叫‘阿節’的有過一段情意,我雖知有其人,卻從未與他謀面,只知他暗中對我也曾多有照拂。他曾打算帶我們出逃,可惜與我姐姐商量之時正被孫乾撞破,從此便再未出現,我也是今日才知他竟是裴節。”
王宿驚道:“那他此番竟不是為‘葉無聲之女’而來,倒是專為‘秋往事’三字來的了?”
秋往事點頭道:“多半便是如此。當日他與我姐姐情意甚篤,姐姐直到死前都還惦念著他。”
眾人聞言皆覺感慨,一時怔忡不語。江一望沉默半晌,方緩緩開口道:“七妹,你於容府有大功,按說你有所請求,我不應相駁。只是裴節如今不是當日的‘阿節’,他不僅是興業將軍,督統融洲軍事,將來更會是大顯太子。他如今落在我們手裡,分量之重,你想必明白。”
秋往事心中空蕩蕩一片,只知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裴節,哪裡還管什麼厲害輕重,見江一望不允,抿了抿唇,當下冷了聲調:“大哥,裴節今日為我而來,是我擒下,非我在此,他原落不到你們手裡。”
眾人聽她語氣生硬,皆是一驚,王宿忙欲上前打圓場,江一望卻抬手止住,開口時語中也帶上了冷意:“你立此大功,我自當重賞,只是容府並無戰奴一說,你擒下他,並非便能隨意處置他。”
秋往事抬起眼來直視著江一望,在他不怒而威的深沉迫視之下無半分退避之意:“大哥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不能放人了?”
江一望坐直身子,肅容道:“七妹,非我不願成全,只是你要知道,有他一人在,咱們可省下多少代價,這裡頭或許便是千萬人的性命,容不得感情用事。他若從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