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譬如亦不乏見血即破,遇水即破之類。神子之事幹系重大,迴天咒不能繫於我一人之身,因此當時所留並非我平素慣用的暗語,而是遇樞則破,只消有白上翕本身樞力之外的另一種樞力觸到天木針,即可將人我法破去。”
秋往事大訝,脫口道:“這豈不是太容易……”旋即又搖頭道,“不對,雖說樞力無處不在,平日一呼一吸無不沾染,可以白上翕功力之精純,這等雜駁樞力,一沾便化去了,絕不能進入體內,觸及天木針。”
“正是如此。”楊守一道,“自在法樞力之純為十二法之冠,白上翕又是當時自在法第一人,樞力之純,自然冠絕天下,莫說未經修煉的雜力,就是高品樞士,也無人有能耐將樞力透入他體內,唯一的例外,便是神子。當時也是怕偽神子長大後若是品行不端,興風作浪,白上翕因人我法之故一味聽從,未免不妙,因此便設此一咒,只消真神子現身與他一交手,自然便可令他清醒過來。”
秋往事出神地點點頭,說道:“誰知江欒作亂之時,我爹已不在人世,白碧落便一直在人我法之下,信著他是真神子,直到多年之後,才又遇上了我。”
楊守一輕嘆道:“老朽雖料到以白上翕的脾氣,多半會拉你切磋,只是總不會挑在你新婚之日,當尚有機會做些安排,卻不料你有如此大膽,竟反搶在他前頭動了手。老朽那時就在左近,卻也不及阻止。你與他較量許久,又是徑以樞力交鋒,以你樞力之純,多少滲入他樞力之內,交手之中尚無影響,可停手之後,他樞力收回,便自然將你的也帶回體內,隨氣血執行,終於觸到天木針,三十餘年來的人我法,便就此破去。”
秋往事怔愣半晌,低聲道:“白碧落便是因為解了咒,想起前因後果,心神震盪之下,才恍恍惚惚中了裘之德暗算,無端喪命?”
“並不盡然。”楊守一搖頭,頓了片刻方道,“你們交手之後,老朽知他必定解咒,三十餘年間信奉之事忽然成了一場虛妄,縱是一品自在法一時之間怕也難以排解,老朽怕出岔子,便前去尋他。他倒平靜得很,只是發呆。老朽想細細同他解釋,他卻不聽,只說做了這一場大夢,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幾時是清醒,幾時是入咒,都已分不清,也都已不再緊要,只是可憐世上一場災劫,不知究竟天意還是人禍。之後他便大笑而去,老朽見他是去往隔世堂,想他此時靜修一番也是好事,便未阻攔。那時老朽早已察知裘之德在堂內,只是萬萬沒有料到,他竟會出手弒師,更沒有料到,白上翕竟毫不抵抗,待發覺不對,早已萬事皆休,無可追回。”
秋往事心中一震,說道:“楊宗主的意思是,白碧落是存心未加抵抗?”
楊守一低低嘆了一聲,說道:“他是碧落之境,樞力生髮早已是本能,任是如何心神大亂,驟遇危機,也不會毫無反應,尤其面對的又是最熟悉不過的自在法,若非毫無抵抗之念,斷不會就此喪命。他當時心緒一片平靜,如深潭止水,了無波瀾,雖無死志,可的確也無生志。死後他樞痕即散,無牽無掛,或許當真是看破了吧。”
秋往事呆立片刻,一屁股頹然坐下,喃喃道:“這究竟又算是誰的錯?我殺了孫乾替姐姐報仇,可若非我要救米狐哲,姐姐也不會入釋奴營,若非五哥用計,也不會有即望山。我殺了裘之德替白碧落報仇,可若非當年他自受天木針,若非我無意破了人我法,裘之德又怎有能耐殺他。還有衛昭、衛昭……我想殺了江一望替他報仇,可若非他罪孽太深,若非五哥猶豫,若非方宗主袖手,若非江未然多嘴,若非我晚到一步,也不至是如此收場。為何每次都是如此,為何一環環都是錯?”
楊守一微微仰頭,眸光暗淡,低聲道:“這個問題,老朽也常常問自己。”
秋往事抬頭向他看去,聽他接著道:“老朽曾經以為,葉公不入教,便不是神子,不涉政之限,也便與他無關,如此豈非兩全其美。可惜一步步走來,卻是如此慘淡收場,遺禍至今未平。老朽不知想過多少次,究竟是哪一處出了錯,倘若重來一次,究竟如何改動,才能避免如此結局。只是想來想去,終究發現,每一步走來,皆是迫不得已,非此不可,卻偏偏走到了無可回頭之處。便如白上翕,當年我們也曾深思熟慮,自以為佈置周全,哪知三十多年後,卻仍是難逃一劫。老朽生平知交聊聊,唯有白兄堪稱摯友,可當年老朽親手種下他的死因,如今又眼見他死於跟前無從挽救,其間滋味,不足與外人道。走到今日,終於看清,天意不可窺,天律不可違,平天災、定人禍、逆生死,此乃天神之力,恐怕本就非人間應有。唯有一開始便不走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