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養怔了片刻,仰天一笑,搖頭道:“原來是做戲做過了頭。兄弟料得不錯,我們早知裴節要來,若是他不來,這會兒在雙頭堡護著楊夫人的便該是我們。那日西漠使者找上門,說要把楊夫人在雙頭堡困上一陣,不能讓她們走了,卻也不捉她們。可她們只有四人,一旦被圍勢必被擒,因此便需有人出來保住她們,二殿下的意思,便要我們出來唱這紅臉。我同大哥一合計,若真如那使者所言只是困上一段時日倒沒什麼,就怕燎人東西不合,一邊說圍,一邊卻要打,萬一擦出些火來,我們可經不起。可被逼得甚緊,又不敢不應,正愁著,忽接到裴節領兵借道的訊息,便正好提議由他們頂下這份差事。燎人雖應了,卻怕裴節不插手,又怕走漏訊息,便要我留下為質,吩咐大哥去柴塔窩子等著,若裴節果真不理,便仍舊要我兄弟出面。”他一氣說完,重重吐了一口氣,笑道,“說出來也好,彼此敞亮些。我們並無惡意,只是風人咱開罪不起,燎人也開罪不起,只能兩頭應付著。我傳信要大哥走人,也不過是不想直接摻和進這場仗,並無其他意思。我並不是怕你們打不贏,只是就算贏了,你們拍拍屁股退回江內,燎人緩過來,照樣拿我們出氣,那時候我們指望誰去?雙頭堡幾千口人,一半老弱婦孺,皆指著我兄弟過日子,我們不能領著他們往刀鋒上撞。我瞧兄弟也是明白人,還望不要相逼太甚,褚老二承你的情。”
李燼之朗然一笑,說道:“褚二哥的苦衷我明白,也絕無怪罪之意,只是雙頭堡幾番沉浮,一旦風燎開戰,始終率先傾覆,原因何在?無非是白刃相向,你死我活之下,若不為友,便是為敵,絕無居中之項可選。褚二哥此番已嘗過味道,一邊要替老燎王復仇,一邊要救至親之人,皆是不容有失,勢必抵死相拼,戰場既選在此處,雙頭堡又如何置身事外?縱然僥倖讓你們逃過這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們又避得過幾多?”
褚天養怔愣半晌,頹然嘆道:“兄弟說的我何嘗不明白,只是……”
“有一個訊息,褚二哥或許還不知道。”李燼之不待他說完便徑自打斷,“不止米狐嘗已然被擒,米狐哲也已落入我們掌中。”
褚天養渾身一震,霍然抬頭盯著他,一時說不出話。
“褚二哥。”李燼之微微一笑,轉身向營地行去,“這是一鋪之賭,牌已上桌,一旦揭開,不是全贏,便是全輸,該是時候下注了。”
本作品源自晉江文學城 歡迎登陸。jjwxc觀看更多好作品
第122章 第五十八章 內憂(中)
第二日午間到達柴塔窩子,遠遠見得炊煙裊裊,李燼之便知昨夜那番話起了效用。穿過一片灌木叢,便見到一圈低矮小丘環繞間一片不算廣闊的窩地上,密密麻麻布著數百頂牧帳,人煙攘攘,牛馬成群,幾乎塞滿了每一分空地,竟是十分熱鬧。各色人等相雜,服色裝扮各異,不知來自多少族群。在頗嫌擁擠的窩地內,人人皆忙忙碌碌地各行其是,或是洗曬,或是炊煮,或是伺弄牲畜,甚至在中央以板車相連,開出個小小集市。一切忙而不亂,井井有條,男女老幼也皆語笑如常,渾不似剛經歷過長途遷徙,顯然早已對奔波輾轉、居無定所的生活習以為常。
一入窩地,便見數騎人馬迎了上來,當先之人與褚天養形貌相似,皆是身材魁偉,方面闊額,袒露的胸口烙著個馬蹄印記,一望而知是褚天生。他一眼見到褚天養,顧不得招呼旁人,策馬直衝過去,到得跟前身形一縱,輕巧地翻下馬背。褚天養也一躍而下,與他撞個滿懷,彼此用力拍打著背脊。好半晌兩人才分開,褚天養拉過褚天生,指著李燼之等道:“大哥,這幾位便是救我出來的楊家兄弟。”
褚天生立刻單膝跪地,負手欠身,慨然道:“大恩不言謝,我兄弟的命,今後便交待給諸位了!”
楊守律等忙下馬扶他起來,彼此客套一番。褚天生興奮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很快便與眾人稱兄道弟地熟絡起來。褚天養一面跟著招呼,一面間中離開與前來道喜的一班兄弟說笑鬨鬧,時不時詢問幾句別後情形。李燼之暗中留意,很快摸清褚天生性情魯直,不拘小節,而表面粗豪,內裡精細的褚天養才是這夥人中真正的決策者。
雙頭堡眾人皆興高采烈,很快抬出奶酒牛羊招呼楊守律一行。正席地而坐吃得高興,忽見一名騎士遠遠奔來,附在褚天生耳邊說了兩句。褚天生面色一變,重重一擲手中酒杯,厲聲道:“欺人太甚!狐子追過來了!”
褚天養一驚,低呼:“這麼快?到哪裡了?”
探子回道:“大軍約摸離這兒二十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