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燼之笑道:“這恐怕不成,鳥最怕煙火,這會兒能在高處轉轉已是難得,降怕是降不下來。”
秋往事一怔,失望道:“若下不來,就算發現咱們又有什麼用。這裡已無通路,外頭的人也沒辦法。”
李燼之卻頗為興奮,一面四下打量著,一面道:“外頭既然派鷹來尋,必然是在想辦法,咱們只要儘量多拖一陣,必有轉機。”
秋往事見他眼中光芒閃爍,知他已有法子,還未發問,卻見他動手去脫顧南城身上的碧落甲,不由吃了一驚,正欲阻攔,忽地心下一動,叫道:“打洞?”
“不錯。”李燼之提著碧落甲一晃,笑道:“當日你說咱家將來打井只消把頭一抱往下一跳便是,今日倒要在這兒提前操練操練了。你來還是我來?”
秋往事抓過碧落甲便往頭上套去,一面道:“你傷著,我來。”
李燼之將顧南城縛在背上,選了塊土地鬆軟處扎步站穩,雙掌相疊穩穩端著。秋往事後退丈許,疾衝上前一步踏在他掌上,經他高高托起,借力一躍,凌空翻個跟斗,雙臂抱頭蜷成一團,渾身放鬆向下砸去,耳聽“砰”一聲響,片刻後墜勢停止,似是落了地,人卻未覺受到多少衝擊。扎手紮腳地爬出來一看,但見地上土塊四散,中央豁開一個大口子,足有半人深淺。秋往事拍手笑道:“真好使,早便該用這個,也不需如此狼狽,再來再來!”
又照樣高高躍起,重重砸下,反覆數次,直轉得頭暈眼花,終於在火勢合圍之前,砸出一個丈許來深的大坑。李燼之揹著顧南城,與她一起跳下坑中。不過片刻功夫,大火便蔓延而至,抬頭望去,只見坑沿周圍火光雄雄,已無尺寸之地。
溫度驟然高了起來,原本土壤中還滲出些微溼涼之意,轉眼間便蕩然無存,變得又幹又燙,似乎也隨時會著起火來。隨著熱度增高,坑內也明顯憋悶起來,雖說煙氣上行,可畢竟有些許飄了進來,更有不少燃燒的草木碎片落進坑內,雖很快熄滅,卻也令坑中變得灰濛濛一片,燻得三人皆是不住嗆咳。
秋往事見顧南城雙眼漸闔,氣息愈弱,一探她額頭只覺燙手,不禁憂心如焚,急道:“五哥,真有人能來救我們?我們等得了多久?”
李燼之默不作聲,側著耳似在傾聽什麼,片刻後又自秋往事身上脫下碧落甲,將內層方圓絲一面朝外,攤開蒙在坑壁上,回頭道:“接著挖。”
秋往事見他神情堅毅,明明狼狽不堪,卻無半分萎頓之像,頓時也覺有了底氣,倒為自己的軟弱覺得好笑起來。當下一拳一腳地對著碧落甲踢打起來。壁上土屑碎塊紛落,不久便凹進一塊。可惜兩人奔波折騰了數日,皆早已氣力不濟,雖輪流替換,仍是進展緩慢,費了許多功夫才往前進了數尺。雖是如此,這數尺之距卻也似兩個世界,煙氣、熱度多半被隔在外頭,這橫向的小洞穴內則清涼不少。只可惜好景不長,不過片刻之後,橫洞內也愈來愈熱,摸在壁上都覺燙手。
秋往事倚著坑壁,忽輕笑起來,嘆道:“五哥,你說咱們得挖多久才能挖到火場外頭去?”
李燼之也笑起來,轉著眼珠想了想,答道:“我想挖上兩日也便出去了。”
“倒也不慢。”秋往事撿起邊上一截乾癟的蚯蚓屍體,認真地看了看,嘆道,“可惜沒帶些水糧,我真不愛吃這個。”
李燼之抬起腳重重踹在壁上,只覺精疲力竭,連收腿的力氣都已沒有,只得一側身,順著坑壁滑坐地上,喘息片刻,忽道:“往事,若我們真的出不去怎麼辦呢?”
秋往事笑道:“那也沒什麼不好,這會兒死了,還趕得及去找姐姐,我介紹你倆認識,她定會喜歡你的,你也會喜歡她。咱們轉了世,仍舊開開心心地在一起,遊山玩水,馳騁天下,做一對我爹孃那樣的夫妻,不管是隱是顯,都叫世人羨慕。”說著忽似想起什麼,皺眉道,“糟了,咱們死在這兒,誰替咱們種靈樞呢?就算咱們自己在這兒挖坑埋了,可這麼深,也不知能不能發芽……”
李燼之也笑嘆道:“咱們若死了,天下還不知要亂到幾時,就算發芽開花同你姐姐一起轉了世,恐怕也還是生在亂世,怕是不能開開心心遊山玩水。”
“說不定還得對著大哥裴初磕頭叫皇上。”秋往事默然片刻,嘆道,“所以還是不能死。”
李燼之點頭:“不能死。”
兩人相視一笑,撐起身,秋往事示意李燼之撐著碧落甲,狠狠盯著坑壁,似要將滿腔不甘都發洩出來一般,奮起渾身勁力,肩頭一沉猛力撞去。但聽“嘩啦啦”一聲亂響,身體忽似撞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