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攤開那白布一看,果見繪著自己模樣,底下寫著懸賞尋人,言辭懇切,一讀便似見到王宿焦急愧悔的臉。她不免一陣心酸,悶悶地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季有瑕見她沒精打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笑,轉身向外走去,一面道:“好了,阿宿他們還不知道我尋到你了呢,我這便遣人去通報。”
秋往事驚了一跳,忙道:“別去。”
季有瑕頓下腳步,訝然回頭道:“為什麼?阿宿可找得你好急。是了,你究竟為什麼跑出來的?”
秋往事低著頭吱唔半晌,終於囁嚅著道:“總之我不能回去。季姐姐,你別把我的行蹤說出去,尤其別告訴五哥六哥。”
季有瑕默不作聲地望著她半晌,許久方“唔”了一聲,點頭道:“好吧,你不願說,我便不多問。你要我不告訴阿宿也行,只是你得跟著我。我既然找到了你,若再讓你從我手上丟了,他日五哥怪罪起來,我可是擔待不起。”
秋往事又吱吱唔唔地猶豫起來,尚未回答,季有瑕便一拍手道:“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也累了,先好好歇會兒,我去給你收拾點吃的,晚些再來看你。”
秋往事一怔,正欲叫住她,她卻已揮揮手,徑自推門而出。
季有瑕出了門,吩咐兩名侍女在外候著,便匆匆下了樓,穿過天井,拐進角落處一間下房,反手推上門,長長舒一口氣,對桌邊坐著的一人盈盈笑道:“好了五哥,你真不去瞧瞧她?”
李燼之已換過一身尋常行腳商人服色,連面上也抹得灰撲撲、皺巴巴,一眼看去全不起眼。裝扮如此,心情便也似格外苦悶起來,見到季有瑕略帶促狹的笑容,不由喪氣地擺擺手,苦笑道:“我前腳進門,她只怕後腳就跳窗了。”
季有瑕吃吃地笑起來,連連點頭道:“你倒了解她。”
李燼之忍不住嘆氣,自嘲地一笑,衝她點點頭道:“咱們也有數年不見了,想不到這回竟這樣撞上。也幸得如此,不然我還真不知要拿她怎麼辦。”
季有瑕在他邊上坐下,一手支頰,歪頭問道:“我瞧她不怎麼情願留下呢,當真不會又跑了?”
“只要你讓她相信咱們不知她行蹤便成。”李燼之篤定地點點頭,眼神一專注,整個人頓時又現出迫人的氣勢來,“你既是容府的人,面上卻又同咱們全無牽扯,這一身份對她來說也是再好不過。跟著你,既離開了我們,卻又同容府留著一絲關聯,她正需要這樣一個可進可退的位置來想想清楚。”
季有瑕笑眯眯地點點頭,拍著胸口道:“既然這樣,你便放心把她交給我吧。只是你也知道,我是釋盧燎邦、朝廷顯境,天南地北哪裡都要去的,未必沒有風險,五哥你可捨得?”
“這倒沒事,她的身手,到哪裡都足以自保。更何況,”李燼之抬眼望著她,語聲略沉,“如今三哥出了事,你的身份隨時可能漏出去,雖說你如今姓風,沒人敢輕易動你,但有她跟著,畢竟有個照應,我同阿宿也放心些。”
季有瑕斂了笑容,微微蹙眉,默然半晌方低聲道:“五哥,三哥他真的……”
李燼之緩緩點點頭,默不作聲。
季有瑕緊皺雙眉,低頭輕喃道:“奇怪。”
“哦?”李燼之眉梢微挑,問道,“你覺得奇怪?”
季有瑕輕咬著唇,低頭細思片刻,肯定地點了點頭,沉吟道:“我一直在三哥手下,頗同他打過些交道。他這人,思慮縝密,也有才幹,卻非殺伐決斷之人,凡事總要思之再三,到最後關頭才勉強拿個主意。他對容府與楚家有所不滿,平日裡多少也曾露出來,可我倒覺得他牢騷兩句也便罷了,沒想到竟當真做起反來,以他的溫吞性子,這決心可不易下。”
“正是了。”李燼之眼中神光湛然,沉聲道,“大哥明知他與楚家有隙,仍安排他執掌外政,便是拿準了他謹小慎微,不易成事的性子。因此他的事一出,咱們便都猜測,背後只怕另有其人在推著他。”
季有瑕面色微變,暗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在背後推得動他的,該是什麼樣的人?”
“咱們也還未有頭緒。總之這次事敗之後,想必那人一時半刻也不敢輕舉妄動。倒是你們孤身在外,凡事都要小心。”李燼之說著站起身來,微微笑道,“好了,我也不便久留,這便告辭了。你可有什麼話帶給無恙同阿宿?”
“叫他們一切放心便是。”季有瑕笑盈盈地起身相送,又道,“告訴阿宿,我想換琴了。”
李燼之朗聲一笑,同她互道過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