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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然而,我對克勞蒂亞做了什麼?何時我需要付出代價?對於她乃是緊緊聯絡路易斯與我在一起的玄秘,我們月光之下的小女神,我們唯一相互摯愛的小東西,她的心理滿足又能維持多久呢?

既然不可能擁有成熟女性的身體,她的魔鬼父親,偏偏譴責她徒具小瓷娃娃的軀殼,她豈能不心懷怨恨,終至非狠命打他不可?

我實在應該聆聽馬瑞斯的警告,當我站在狂妄陶醉的實驗邊緣,擬創造一個最最小的吸血鬼時,我實在應該深思熟慮,應該深深吸一口氣再動手呀!

你知道嗎?那正像是我為阿可奇拉小提琴一樣,是我要拉琴的,我要看看什麼事會發生;我的意思是說,那麼樣一個漂亮小女孩,為什麼不試一試讓她永生下去?

哦!黎斯特,對所有發生的一切,你實在罪有應得,你最好不好死,你應該真正下地獄 對。

然而為什麼僅僅為了自私的理由呢?為什麼我沒聽任何給我的勸告?為什麼我不跟卡布瑞、阿曼德、馬瑞斯學習呢?不過,我向來就是冥頑不靈;真的,別人的忠告,對我總是耳邊風。

即使到現在,我也不能說,為締造克勞蒂亞一事感到遺憾;我不能說我希望從來沒見到她,不想要抱住她,不想要跟她悄悄說秘密話;不能說從不想要聽她清脆的笑聲,在點著瓦斯燈的房間迴響。在人口密集市鎮的房屋裡,我們有塗塗傢俱,有薰黑了的油畫,有古銅花盆,就像凡人住的家庭;克勞蒂亞是我的幽冥女兒,我的唉,我邪惡中的邪惡。儘管克勞蒂亞的確傷了我的心。

在一八六一年,春天裡一個溫暖的夜晚,她起身來算總帳,報宿怨了,誘捕我;她將刀子一刺再刺,狠狠刺進我已下藥中毒的身體,我身上每一滴吸血鬼的血,幾乎都從傷口噴出來;幸虧有那麼珍貴的幾秒鐘,血終未噴光,我 能逃過一劫。

我不怪她,這一類的事情,我自己也很可能說乾就乾的。

這些狂亂的時刻,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也永遠不會藏在心裡某個角落而不去探討;是她的狡猾和她的意志力打垮了我;正如刀鋒割破我的喉嚨、切開我的心一樣的致命。我將夜夜持續地咀嚼這些片刻,思索著我幾乎陷入如凡人一樣的死亡,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克勞蒂亞狠狠給了我一個大教訓。

當血往外湧流,所有我能看能聽能動的力量也跟著流失;雜亂的思潮紛至沓來,吸血鬼一家所住貼著桌布、掛著蕾絲窗 的樂園,一閃而過;我想到神話中昏暗的土地上,那個老的戴歐尼斯酒神,他感覺自己的肉一再被撕開,血一直往外噴的情境。

這些思緒縱無意義——卻也別有巧合的意味,別有主旋律一再重複的韻致。

神死,神復甦,只是這一次卻沒有人獲得救贖。

馬瑞斯對我說;由於阿可奇的血,你已擁有更大的力量,縱然遇到大災難,我們的同類都將淪亡,你也能九死一生。

孤伶伶被拋棄在惡臭陰暗的沼澤,我感到乾渴使我的身體囿限,乾渴卻也在催我促我;我感到嘴在臭水裡大張,獠牙到處搜尋有暖血的任何東西,讓我有力氣可以走路回去。

三個晚上之後,我再次遭到打擊,我的孩子遠走高飛,把我丟在自家中如地獄的火海中,是這些長者梅格能、馬瑞斯和阿可奇的血,給我力量,支援著我,終使我爬離烈焰猛火。

可是,如今已沒有更多痊癒的血得以補充,沒有新鮮的血得以注入,我只能等待時間的垂憐,好讓傷口慢慢癒合。

路易斯在他的夜訪記錄中,未能敘述的是事過後發生的種種;有好幾年,我是一個跛腳醜惡的怪物,只能在人群邊緣獵殺,只能獵殺老幼殘弱而仍危機重重;相反於從前浪漫多情的魔鬼,我帶來驚駭而不是歡愉,我變得和聖嬰公墓下骯髒破爛的弟兄一樣卑微。

傷口之痛不單痛在肉體,同時也影響了精神和理性思考,每一次攬鏡自照,我只看到心靈更深切的萎頓凋枯。

在所有這些苦難當中,我沒有呼喚馬瑞斯,也不試圖與遙遠的他接觸,我不能再祈求他賜我痊癒的血,寧可受一整世紀的煉獄之苦,也不願聽馬瑞斯的譴責;寧可承受最最孤寂、最最黯然之苦,也不願他發現我諸種妄為蠢行,從此視我為陌路。

至於卡布瑞,她會原諒我的任何過錯,她的血也夠強而有力,至少能加速我的復原,可是我到哪裡去找她呢?

當康復得能夠長途跋涉時,我將希望寄託在唯一能尋求的弟兄:阿曼德。他仍然住在我給他的地方,那就是梅格能建立,我也住過的塔樓;阿曼德也仍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