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感覺到路易斯的焦慮不安,一群年輕聽眾突破警察防線,擠到他坐的窗邊;車隊猛然緊急轉彎,聽眾閃避讓路,我們的汽車 終於開進長型大廳。
周遭的情況令我目眩耳迷,內心莽動躁進的感覺激增。一次又一次,歌迷不顧一切的圍上來;我開始明白,自己大低估局勢的演化,對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太掉以輕心了。
我所看過的搖滾歌唱表演影片,並沒讓我真正掌握情況;俗麗刺眼的燈光一路掃射下來,嘈雜刺耳的音樂一路鑽入腦際,令我羞愧的凡人虛榮也一路消失殆盡。
擠進大廳就已是一場大混戰,經過東倒西歪的守衛,我們衝進防守戒備嚴密的後臺區,小硬餅乾緊緊抓著我,艾力士推著拉瑞,一前一後的擠做一團。
歌迷抓我們的頭髮,撕我們的披風,我轉身拉著路易斯,讓他緊靠在我的身邊,一起跟我們走進門裡。
在拉上帷幕的穿衣間,我總算首次領教了群眾野獸的咆哮了,一萬五千張嘴,在同一屋簷下怪吼鬼叫。
哎,我哪能掌握這種情勢?這種強勁的萬人合唱,使我的渾身戰慄。這樣的歡欣鼓舞,多久以前曾經發生過呢?
我向前而去,透過小縫看進觀眾大廳,凡人群眾擠滿兩邊的長橢圓形場地,在巨大的中心廣場上,好幾千的烏合之眾,在擁抱愛撫跳舞,他們的手握拳在煙霧騰騰中揮擊,爭先恐後想擠近表演的舞臺前,大麻,啤酒與人類鮮血的味道,在通風的氣流裡飄送著。
工程師大叫說,一切已準備就緒。我們的臉重新化妝;黑色天鵝絨披風重新刷好,黑領帶拉直。讓觀眾再多等下去,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話一傳出,屋裡的燈光悉數熄滅,一陣非人似的大叫在黑暗中鼓脹,在牆壁上回響,我從腳底地板上也感到那種喧鬧。當電子聲音嗡嗡吱嘎作響,表示所有的音響裝置已連結無誤時,觀眾的喊叫更熱烈了。
震動迴響鑽進我的鬢邊,一層皮似已被叫聲剝落,我抓住路易斯的手臂,給了他留戀的一吻,然後感到他放開了我。
舞臺下的觀眾,手裡拿著化學香菸式燈管,千千萬萬的小火光,在幽暗中閃動;合著節拍的掌聲爆開來,全面性的吼聲忽高忽低,中間夾雜個別的尖叫,使我頭昏腦脹。
然而,我記起了好久以前的瑞諾劇場,當時的景象更恍如就在眼前。只不過這個地方像是羅馬圓形大競技場!相形之下,製作錄音帶錄影帶之況何能相提並論?一切在掌控之下,一切冷冷冰冰,那裡有這種醺醉魅惑的滋味?
工程師作出手勢,我們乍然出現在臺前。我動作輕盈的閃過一大堆電路管線,群眾看不清情況,一個個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
我站在舞臺右方,面對著搖擺大叫的觀眾,我吹管樂器的 管,艾力士負責打鼓!小硬耕乾的手上拿著閃亮的電吉他,拉瑞則負責綜合性質的龐大圓形鍵琴。
我轉了一圈,視線朝向巨大的錄影螢幕,螢幕上將會放大我們的映像,使得屋內每雙眼睛,都可以細細端詳我們的舉手投足。我再次面對年輕尖叫著的人山人海。
黑暗中的聲浪一波波湧來,我已聞到血氣的熱與香味。
猛然間!頭頂上龐然大物的燈組全部亮起。強烈的銀色、藍色、紅色的光芒,在我們身上閃來閃去,尖叫已達顛峰。整個大廳的人倏然起立而站。
我感到光在我的白皙肌膚爬行,在我黃色頭髮上閃耀;我瞥了一下高高站在電線之間,與銀色鷹架上的凡人樂友,他們全神采飛揚幾近瘋狂。
看到各處的聽眾高舉拳頭招呼致敬,我額頭上的汗珠直冒;場內還有許多年輕小夥子,穿著萬聖節的吸血良服飾,臉上還飾上人工血跡,有的戴上蓬亂黃色假髮,有的眼睛畫上大黑圈圈,使得他們看上去夏天真,也更昆怪模怪樣。尖叫聲、口哨聲,啾嘯聲,在臺下此起彼落。
不,這太不像小小影片製作啦,這更完全不像在涼快的、隔音極好的錄音室裡演唱,這是吸血鬼造成的人類新體驗,音樂本身也是吸血鬼式的,正如同錄影帶的影像,也在血腥中逐漸消失一樣。
我興高采烈,渾身戰慄,紅色的汗流滿一臉。
舞臺聚光燈掃射著觀眾,把我們留在水銀燈的朦朧裡,燈亮到那裡,那裡的群眾就更騷動了,叫聲更加倍響徹雲霄。
這是什麼樣的喊叫之聲?這樣的聲音可以促使一般百姓變成暴民,是圍在斷頭臺的暴民,是在古代羅馬叫吼基督徒流血的暴民。我想到凱爾特人聚集在小樹叢等待馬瑞斯,他們的神。當馬瑞所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