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留下三口氣,一口氣讓杭九楓說話,一口氣讓杭九楓喝水,第三口氣讓杭九楓吃
飯。當然,如果杭九楓堅決要死,一定是他的陽壽到了,與馬鷂子絕無關係。梅外
婆用旅長說過的話來問馬鷂子,得到的回答完全一樣:既不會少於三天,也不會多
於四天,馬鷂子就會親手將還有三口氣的杭九楓交給梅外婆,讓她有機會實現她所
夢想的救人與自救。
久旱之下,不用雪檸和柳子墨預報,一般人也看得出未來兩天會不會落雨。後
山的小東山與小西山上,成片的松樹像被野火燒過,從貼近地面的初生杈,到高高
在上的樹冠,往日黑黝黝密不透風的針葉被松毛蟲吃光後,變成黃褐色的糞便一片
片地鋪在因乾燥而提前枯萎的茅草上面。找不到松針的松毛蟲,不得不往闊葉的喬
木與灌木上面爬,那些留在光禿禿松枝上的松毛蟲餓極了,竟然將那並不鋒利的牙
齒對準了同類。這種正在拼死打鬥試圖把對方的血肉作為自己食物的松毛蟲正是馬
鷂子特別需要的。
士兵們在後山上嘈雜的叫聲,讓正在為杭九楓熬雞湯的絲絲、線線驚惶不止。
馬鷂子一手牽著一鎮,一手牽著一縣,進門就說雞湯熬得不夠香,應該再放幾根黨
參進去。女人們都以為馬鷂子這樣吩咐,意味著杭九楓只可以吃最後一餐飯了。馬
鷂子直搖頭,嘆息自己沒說一百遍至少也說九十九遍了,除了馮旅長,誰也不相信
他不會殺一隻連脖子上的毛都已經拔光了的公雞。“殺了杭九楓,一縣長大後,能
放過我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這隻耳朵討債。”
馬鷂子低下頭來,讓一縣看著半邊沒有耳朵的臉。“你若是敢殺杭九楓,我就
抱著你兒子往井裡跳!”線線好久沒說這樣的話了,言語當中少了往日的力量,當
即惹來一鎮的反駁:“你抱得動我嗎?”線線拍著肚子說:“我沒有說你,我是說
還沒屙出來的小東西。”馬鷂子一邊笑,一邊要女人們放心,真要被行刑,最後一
頓飯肯定有酒。
他只吩咐絲絲熬兩碗雞湯,就等於提前告訴她們,這頓飯是沒有酒的。再好的
雞湯也成不了下酒菜。
這一天,為了承諾不殺杭九楓,馬鷂子幾乎說幹了痰。面對杭九楓他又說:
“親不親一家人,你我是嫡親的連襟哩!”
杭九楓將噴香的雞湯喝完,抹了抹滿頭大汗,痛痛快快地回應:“真當我的一
家人,現在就解開這些討厭的繩子,讓我和絲絲好好睡一場。”
馬鷂子笑容可掬地表示:“魚水之歡,天倫之樂,雌雄之配,陰陽之合,這些
都是老天爺安排的,誰敢違背,就會步愛梔和雪茄的後塵,被雷打成一堆黑炭。”
他往門外走時,腳下略顯遲疑。
杭九楓在身後叫:“不想走也可以不走,跟著我學一學,才會明白女人們喜歡
杭家男人的什麼!”
“你的那點狗屁本事,有什麼好羨慕的!”馬鷂子其實是在想自己突然提起的
愛梔和雪茄。看不出那對早已化為泥土的夫妻曾經做過有違天意的事,在當時的情
境中,他們是落難的一群,天若有情,本應護佑才是。
馬鷂子剛走,一對久違的夫妻就在涼棚裡摟抱在一起。“太好過了!就像宣化
店突圍,活得痛快,死也要痛快!”
“阿彩為什麼不跟你一起回?”絲絲在陣陣喘息的間隙裡匆匆地追問。
杭九楓猶如疾風暴雨中的雷霆閃電,短促地回答:“癩痢婆心又野了,想跟傅
朗西一起去延安。”
絲絲一邊說自己快沒命了,一邊還關心阿彩去成了沒有。
杭九楓真的不瞭解:“這幾年癩痢婆跟著傅朗西當秘書學精了不少,直到臨突
圍時才說實話,不讓我有機會在那些喜歡她的人面前將她的癩痢亮出來。”
“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到頭來還不是自取其辱,自找苦頭吃!”
絲絲覺得身上的血被杭九楓擠壓著全部湧到頭上了,一雙手像打杵一樣撐在杭
九楓的腰間。杭九楓哪會由她支配,幾番用力後,兩隻白嫩的手臂就軟了。這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