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兩遍、三遍……漸漸地心情在不知不覺中寧靜了下來,耳畔聽著山風過林的呼嘯,霍然感應到天地萬物枯榮生死週而復始,彷彿一剎間自己的身心已與周圍的樹木山風融為一體,和著今夜皎潔的月光,進入空明。
不曉得是多久,一縷刺目的陽光從林梢照落,將楊恆從渾然忘我的禪坐中喚醒。
真氣漸漸平復,內傷也只是在隱隱作痛,無端地卻察覺到自己靈臺清明異常,不需動念方圓十丈內即使毫末細微的動靜也能“看”到。
靈覺!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欣喜之情。曾聽明燈大師說過,當禪心又或道魔之心臻至煉氣化神境界時,即可逐漸脫離肉軀禁錮,延向身外世界,這便是靈覺,而自己也由此一躍成為了煉氣級高手,從此較之正魔兩道的一流人物亦不遑多讓。若再往下潛心修煉,便能孕鑄元神從而達到煉神還虛的巔峰化境,直至如三魔四聖一般返璞歸真復歸於道。
仙路漫長,但自己正一步步腳踏實地地闊步前行,從築基培元到煉精化氣,從煉精化氣到如今的煉氣化神,十數年光陰一晃而過,於日月天地更是白駒過隙。
他振奮精神,拔劍起身,仰頭眺望繁茂林葉間透過的那一點蔚藍天空,滿心的歡喜,卻又隱隱泛起一抹揮之不去的憂鬱悲憤。
忽然楊恆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縱身越過林梢,只見日頭已升上了頭頂。
“哎喲!”他低叫出聲,放眼遠望白頭峰方向,焦急道:“櫻花臺會開始了!”
來不及多想,楊恆祭起正氣仙劍迎風狂奔,只一會兒的工夫就趕到白頭峰前。
他收了御劍術,顧不得什麼山門禁地不準御風的狗屁規矩,疾馳進白鷺苑,衝著裡頭叫道:“師傅,真禪!”
“砰!”推開院門,迎面撞上聽見聲音從屋中走出的真堅,楊恆急問道:“人呢?”
“你到哪兒去了?”真堅埋怨道:“知不知道今早出了多大的事?神會宗的人撞見了大魔尊,不僅掌門殷長空被這女魔頭打傷,連飄渺三仙之一的袁長月袁長老都不幸慘死在她的屠佛尺下!”
“什麼?”楊恆呆了一呆,問道:“怎會是這樣?”
真堅不虞有它,說道:“先前各派高手前往圍剿,卻晚到了半步,只好分頭去追。殷掌門他們追上大魔尊,一場激戰之下那女魔頭連使狡計,令得神會宗四大高手一死一傷,這才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為了這事櫻花臺劍會也被整整推遲了兩個時辰,四大掌門已聯名致信楊惟儼,要他交出大魔尊還袁長老一個公道。”
“袁長老死了?”楊恆心裡深深被袁長月之死的噩耗所震撼著。
他前去通風報訊引開大魔尊,只想讓孃親免於仙林四柱的誅殺,卻沒料到會搭上一位神會宗長老的性命。儘管他並不認識袁長月,可心底裡依舊生出強烈的內疚之感道:“要不是我,也許袁長老就不會死了。孃親她……下手也太狠了──”
真堅瞧楊恆默然出神,只當他聽呆了,便道:“你還愣著幹嘛,快去神藏峰吧!”
楊恆一省,問道:“袁長老的靈柩停放在哪裡?”
真堅道:“暫時被安置在了天下觀裡,早上我們還前往靈堂裡祭拜過。”
楊恆點點頭道:“多謝!”默唸真言,“鏗”地御起仙劍化作一束青光疾飛向前山。
“御劍術?”真堅目瞪口呆,望著飛速消失的劍光喃喃道:“這小子……喂,你走錯方向啦,神藏峰在右面!”
楊恆恍若未聞飛出裡許,便有兩名天心池巡山弟子現身攔截,齊喝道:“什麼人?”
楊恆揚聲道:“雲巖宗真源,請借路一行!”話沒說到一半,人已從對方的間隙當中激射而過,待話音落下早已去得無影無蹤。
他趕至天下觀中,收住仙劍來到袁長月的靈堂前。只見門口守著四名穿白掛素的神會宗弟子,裡頭香菸繚繞紅燭高燒,一口黑色棺槨安安靜靜地停放在靈堂正中,寧長河面色陰鬱憤懣,守在袁長月的靈位旁,氣氛肅穆壓抑到了極點。
一瞬間,楊恆無端地失去了走進靈堂祭拜的勇氣。他站在臺階上,出神地凝視著黑漆漆的棺槨,耳畔彷彿有個聲音不斷叫道:“是你害的,是你,是你……”
不知過了多久,忽感有隻溫暖的大手在輕拍自己的肩膀。楊恆如夢初醒,看見寧長河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聲問道:“小師父,你是雲巖宗的真源吧?”
楊恆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訥訥地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
寧長河戚然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