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卻讓她忍不住舉袖拭淚。
“雁兒,我……我不能。”荊天明坦白相告。他已經太累太累了。
“荊大哥……你……你太讓我失望了!”辛雁雁正色斥責荊天明,眼角卻掉下淚來。她自幼受父親辛屈節嚴訓,務必以天下為己任,為了保住白玉、抵禦鬼谷,整個八卦門犧牲了不知多少兄弟。“我……我明白了。我只想問一句,荊大哥,你絕不能留下來,與我八卦門、蒼松派、儒家、墨家兄弟一起嗎?”
荊天明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辛雁雁的秀美而堅毅的臉龐;他突然有一種感覺,此時此刻只怕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這張臉了。
“既……既如此……那……那我去了。”辛雁雁強自振作,依照自己的心意,強迫自己扭頭離去。她向前走出幾步,便聽到荊天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雁兒,你如反悔,五天後的清晨,我在這兒等你。日出三刻後,你如不來,我便走了。”辛雁雁沒有回話,只是堅定不移地向前走。她心中悽楚、不捨、依戀、失望、憤怒、欣羨、不以為然、掙扎猶豫、悵然無奈,種種情緒翻來覆去。又好像看到自己愛煞了的荊天明,與珂月手牽著手,慢步在田野之間。一陣風吹來,她心痛還在,但臉上已經沒有了淚痕,只是漸行漸遠,漸行漸遠,直奔向她心中美好的未來。
當珂月從林中走回,見到只剩荊天明一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珂月不明白辛雁雁是為了什麼拋棄了荊天明,但她也沒有任何話好安慰,任何話都是多的。荊天明與珂月一同在衛莊墳前鞠躬,然後掉頭回返仙山聖域。荊天明雖然沒有提及,但珂月隱約明白。
在仙山深處,最最黑暗的角落,有一個人即將從十日醉的威力中醒來……
在仙山聖域深處的黑暗中,秦王獨坐。他身邊的膏燭也獨自燃燒著。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明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麼舒坦的感覺了。
秦王靜靜地等待。等待荊天明的來臨。等待長生不老藥的功效發作。
約莫是傍晚時分,荊天明終於來到。
“衛莊呢?你沒有帶他一起回來?”秦王抬起臉龐,直視荊天明。
“沒有。”荊天明沒料到秦王一開口先問的竟然是衛莊的事。
“那麼衛莊他是真的死了?”
“是。”
秦王臉上現出一抹茫然神色,怔了半晌,又道:“他是這世界上,我唯一一個允許帶著兵器靠近我的人。”
“我知道。”
“那麼從今以後沒有人可以保護我了……沒人能真正保護我……我已經服下了長生不老藥,我永遠永遠不會死……但……還有很多人想殺我,我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我隨時都有可能會死……若是如此,這仙藥還有什麼用?”
荊天明默不作聲,正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告訴秦王他服下的仙藥是假的。秦王嘴角微牽,已經轉憂為喜,“沒關係,能有第一個衛莊,我自然能找到第二個。天明,你可知一個凡人之身成仙之際會發生什麼變化?”秦王仔細地觀察自己的手、自己的臉,它們卻像平時一般,沒有絲毫變化。“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就連端木蓉、烏斷她們也不知道,這世上無人知曉,因為從來不曾有人吃過長生不老藥。天明,你可曾見過神仙嗎?”
不知為何荊天明忽然想起風朴子,想起神都山上那隻羽毛斑斕的鳳凰為他落淚悲啼,他心中一陣悵然,“風朴子老前輩仙逝之際有翔鳥哀悼,卻不知父王死時會有多少人為其悲鳴?又有多少人將拊手稱慶?”荊天明走近秦王身邊,誠懇地說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拼了命要當神仙?”
“有什麼不明白的。”秦王伸手向四方輪流指去,“你瞧,這邊、這邊、還有那邊,這東南西北四方,放眼所及都是秦朝的國土,都是我的國土!我打下的國土!什麼楚國、趙國、齊國……都滅了,都被我滅了!”
“這不正是你的希望?”荊天明面露痛楚地說道。
“才不是!我要的是征戰,要的是對手。”秦王的表情只有比荊天明更痛苦,抱著頭低吼道:“我不想、也不能跟我自己作戰!因為……因為……天明,我的兒子,你知道,你知道的,我不是……我不是我自己的對手啊。啊啊啊啊!”
“沒關係的,你冷靜點。”
“打不過,我打不過我自己。”秦王如孩童般泣道,拉住了荊天明的手,“我寧可成為神仙,領著鬼谷裡這四色鬼面子弟兵們打到天上去!對!我要打到天上去,天上一定還有敵人,一定還有對手在等我。”秦王拍了拍胸脯,“這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