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猛回頭訝然看向她:“你不曉得?”
風九被唬得退後一步,背脊直抵向樹根:“什,什麼東西我該曉得?”
小燕懊惱地抓了抓頭:“老子瞧你在此又頹然又落寞,還以為下學有一柱香,萌兄早就跟你知會了這個事。”抓著頭又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對你而言其實喜憂參半,你先看看老子這個成語用得對不對啊?你不要著急,老子一層層講給你聽。憂的一半是你設的那個暗道,該誆的人沒有誆進去,倒是你一直找的夫子在引……這個屬於喜事範疇了,第二層再說,就是,他引那個誰誰進來的時候不留神一腳踏空踩了下去,中了你的陷阱。”小燕頓了頓,容她反應,續道,“萌兄推測可能夫子土生土長,對當地的水路比較熟悉,也沒有給你什麼跑路的時間,半個時辰就從思行河裡爬了出來,還揚言說要拔了你的皮。據萌兄分析他當時的臉色,這個話很有可能說的很真心。”話到此又恍然地看了她一眼,“老子還奇怪,既然你曉得了此事不趕緊逃命還在這裡等什麼,老子片刻前已經在心中將你定義為了一條英雄好漢,原來你不曉得啊。”
風九貼著樹暈頭轉向地聽小燕說情事情的來龍去脈,遙望遠處一個酷似夫子的小黑點正在徐徐移近,眼皮一跳,條件反射地撒丫子開跑。
跑的過程中,風九思索過停下來同暴怒的夫子講道理說清楚這樁誤會的可能性有多大,思索的結果是她決定加把勁再跑快些。
世事就是這樣的難料,此事不要說還能指望巴結上夫子拿一個人競技賽得頻婆果的名額,就算她將袖中的十卷佛經三跪九叩呈上去,估摸也只能求得夫子扒她的皮時扒得輕些。
燕池悟追在風九的後頭高聲提醒:“老子還沒有說完,還有後半截一樁喜事你沒有聽老子說完——”眼風一斜也看到夫子迅速移近的身影,擔心方才朝風九的背影吼的兩聲暴露了她的行蹤,趕緊停步換個相反方向又逼真地吼了兩聲,感到心滿意足,自以為今日越發懂得人情世故,進步真是不容小覷啊。
清溪的上游有一片挨著河的摩訶曼殊沙,冰天雪地中開得很豔。三界有許多種妙花,風九(墜)對花草類不感興趣,一向都認不全,獨曉得這一片乃摩訶曼殊沙,只因從前東華的房中常備此話用作香供。她記得片刻前從此處路過時,並未見看花地中有人,此時遙遙望去,摩訶曼殊沙中卻像是閒立著一個紫色的頎長人影。開初,風九覺得是自己眼花,天上地下四海八荒衷心於穿紫衣且將它穿得一表人才的,除了東華帝君不做第二人想。但東華怎可能此時出現在此地,倘若是為了救她,他既然半年前沒及時前來,半年後按理更不可能來,他此時自然該是在天上不知哪一處抱本佛經垂釣史更說的通些。
風九在心中推翻這個假設的同時,不留神腳底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個踉蹌,幸好扶著身旁一棵枯槐顫了幾顫站直了,眼風再一掃,溪流斜對面生著幾(顆)棵古松後的花地,果然(氣勢)其實沒有看到什麼紫杉人影,風九哈了哈凍得冰坨子一樣的手,心道今日撞邪了,打算望一望夫子他老人家有沒有追上來,一回頭卻被拿個正著。
夫子躬著一把老腰撐在她身後數步,瞧見她後退一步又要竄逃的陣勢,急中竟難得靈敏伸手一把拎住了她的袖子。風九震驚於平日病懨懨的夫子今日竟矯捷得猴一般,不及反應,雙手雙腳又接連被夫子更加矯捷地套上兩條捆仙索。耳中聽得夫子上句道:“看你這頑徒還往哪裡逃!”又聽得下句道:“宗學中首要對你們的教誨就是教你們尊師重道,以你今日的作為,為師罰你蹲個水牢不冤吧!依為師看,這裡倒是有個很現成的水牢。”話間就要念法將她往溪流中拋。
被捆仙索捆著施展不出仙澤護體,沒有仙澤護體,這等苦寒天在雪水中泡泡,十有八九要泡得動及仙元,但風九的個性是從小少根告饒的骨頭,半空中回了句她小叔白真常用的口頭禪:“爺今天運氣背。”咬咬牙就預備受了。
夫子兩撇山羊鬍被她氣得翹起,食指相扣,眼看一個折騰她進河中的法訣就要成形。此時,綁她手腳的兩條捆仙索突然鬆動,一個聲音不緊不慢地從他們斜後方傳過來:“你罰她蹲了水牢,誰來給本君做飯?”
鵝絨似的大雪從清晨起就沒有停歇過,皚皚雪幕中,東華帝君一襲紫袍慢悠悠地從隱著摩訶曼殊沙的兩(顆)棵老松後轉出來,雪花挨著他銀色的髮梢即刻消隱,果然是四海八荒中最有神仙味兒的仙,神仙當得久了,隨處一站,帶得那一處的景色也成了仙境。
摩訶曼殊沙在東華腳下緩緩趨移出一條蒼茫雪道來,風九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