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在二十三歲那年,就幫家裡還掉了千萬房貸。
但他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就連她拿出那筆錢時,她爸媽都嚇了一跳,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只是在打工而己,不曉得打工也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不曉得兼差也是有分事情大小。
如今,她二十八歲了,存款雖然沒有上億,但的的確確,是有破千萬的。
她是個千萬富婆,但對面那個男人,卻擔心她還不出房貸,所以才提議和她買房子。
她懷疑如果當時她答應了,他也不會要求她搬出這裡,甚至不會和她收分毫利息。
或許他會?
她拿開手,看著天花板。
那男人可是隔壁那個討人厭的孔奇雲啊。
但,天啊,她真的知道孔奇雲是什麼樣的人嗎?
忍不住的,渺渺再次呻吟出聲,重新用手遮住雙眼。
可惡,看來,她今天晚上,不用想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
第5章(1)
長屋裡,紡車整齊劃一的排放著。
兩牆對開的高窗,讓室內光線充足,上百位織娘女工,坐在木製紡車前,右手搖,左手紡,專心一意,將絲紡成線;另一些,則熟練的織著布。
在長屋的最後方,有一高腳方桌,其上堆著數卷不同的布料,有對龍對鳳的織錦,也有各色絢麗的絲絹。
一著純白深衣的女子,站在桌邊,翻看著各式布料,低聲交代身邊衣匠。
驀地,一名丫鬟,匆匆從外行來,穿過紡車織機旁,來到桌邊。
“荼蘼姑娘,凌陰已全數完工,公輸師傅請您回府驗收。”
站在桌邊檢查衣料的女人,抬首看著前來通報的丫鬟,道:“知道了,告訴師傅們,我馬上回去。”
丫鬟朝她一福,便轉身離開,前去傳話。
荼蘼轉向一旁等待制衣的工匠們,道:“我剛說的,可都記下了。”
“是,都記下了。”
“家裡今年夏衣,就用我剛挑選的這些布料。另外,爺的深衣,領、袖、襟、據等處,皆以純採鑲邊,繡樣別用金銀絲線。”
“但,荼蘼姑娘,金銀絲線,才顯其貴啊。”一名衣匠忍不住建議。
“金銀刺眼,太過招搖,憑添惹人議論。”她淡淡道:“爺非官家,不需太過華貴,師傅們用同色絲線,巧工細繡菱紋採邊便成。”
原來是這考量,金銀的確刺眼,近年城裡多有商家如此,但細想下來,多了確實是俗而不雅。
“是,知道了。”衣匠垂首,恭敬的欲親送她出門。
“師傅留步,您忙吧。”荼蘼蜿拒了衣匠們的送行,自行轉身穿過長屋走了出去。
衣匠們知道她的性子,便也任她自己離去。
荼蘼出了鐵家的作坊長屋,一進入屋外廣場,便看見工匠們在竹竿上曬著脫膠漂白的絲帛,有些人在不遠處,在大缸裡重複浸染著布料,將其染上各種不同的色彩。
風中,瀰漫著刺鼻的味道,讓她聞之慾嘔,就算已經來過無數次,她還是很不習慣那些染料的味道。
不自覺的,她握住了腰間的香囊,強忍著不適,終於走到作坊大門。
車馬,早等在門外。
“回鐵府。”她上了車,交代車伕。
車馬轤轤的離開了作坊,她才鬆了口氣。
十年前,她剛來時,鐵子正經營家業的角度就已甚廣。
他是當世的傳奇,年少父母雙亡,家業一度衰敗至底,但他卻不曾放棄,是他一手將鐵家重新振興,在短短數年內,再成大業。
無論北方的犬馬牛羊、裘皮、筋角,南方的珠璣、玳瑁、象齒,東方的漁鹽、漆、絲,西方的竹、木、皮革、玉石,鐵家皆有經手。
他將南貨北運,北貨南賣,賺其利差。
從越地的田器、燕地的鎧甲、秦地的房舍、胡地的弓車,到鄭國的刀、宋國的斤、魯國的削、吳越的劍,他一樣投資經營。
更有甚者,如鑄器所需之金錫,染布所需之丹砂,他也不曾放過。
七年前,因為事業越來越大,光是購置底下龐大工匠僕傭的衣料,每年都是一筆極大的支出,所以他也開始插手紡織。
她清楚記得,當年她已來三年,卻如閒人一般,她非客非僕,身分尷尬,整天閒荒得緊。一日他來探她,剛巧遇上管事來報帳,她也只不過對他手中的帳多看了一眼,那男人便好奇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