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謐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望著窗外明燦燦的陽光,沒有言語。
最終,在一個月之後,這件事情以數名官員的左遷和告病隱退而告終一個段落。朝中的勢力經過一番細微的調整又一次穩定了下來。而蘇謐也到了回宮的時候。
一大清早,她起身來到佛堂前,等候著拜別枯葉禪師。
枯葉看著蘇謐,長嘆一聲道:“施主可是已經決定回宮了?”
“若是不回宮,我還能往哪裡去?”蘇謐反問道:“大師可知天下可有蘇謐的容身之處?”
枯葉長嘆道:“一切皆有命數,施主此生與宮廷有緣,在別人看來,貴不可言,可是與自己來說,卻未必是福份啊。”
“嗯。”蘇謐不置一詞,她向來對命數之類的言語不屑一顧。
“施主心中的恨意太深,貧僧也不指望可以憑藉三言兩語化解,只希望施主平日行事的時候多懷仁慈之心就好了。”枯葉語重心長地說道:“否則到頭來,只怕終究受傷的還是自己啊。”
“如今我那裡會有什麼決定,不過是走一步算一步而已。”蘇謐輕笑道。如果放棄了仇恨,忽然之間就覺得自己一無所有。這個天下變成什麼樣子又與她何干?她自然有自己的道路。
門簾微動,一陣細碎的輕響傳過來,蘇謐回頭望去。
第四卷 暮鼓晨鐘·迷途難返 第七十六章 回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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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微動,一陣細碎的輕響傳過來,蘇謐回頭望去。
一個高挑的身影佇立在那裡,陽光折射在他的面容上,閃亮的光輝和黯淡的陰影交織,讓俊逸深刻的五官更加出眾。他靜默在那裡,沒有說話。
是倪廷宣,蘇謐回過頭去,此時她真的很不想看到他,可是這一次被派來迎接她的侍衛統領又是他。
每每見到他,都讓她難以自禁地回憶起懸崖之下那段共渡的時光,也許真的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臨近瀕死的感覺讓她前所未有的放開自己,讓她完全忽視了對方仇人之子的身份,可是現在看起來,卻只剩餘尷尬和難堪而已。
倪廷宣成了她心裡,最難以拔除的那一根刺,讓現在的她時不時為之所苦。
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這一次本來他也不想來,明明是慕輕涵領了的差使,可是慕輕涵的家中忽然出了變故,母親病重,使得他不得不告假回家,於是任務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時光不過是短暫的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迴盪在兩人之間。不是甜蜜也沒有怨恨,這兩個人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個世界,讓任何人都無法打破。
很快這種氣氛還是被打碎了,門簾之側一聲清朗悠長的佛號揚起。
倪廷宣恍如夢醒,連忙向蘇謐以及枯葉行禮道:“在下前來拜謝大師的救命之恩。”
他的傷勢極重,昏迷了數天,直到幾天之前,倪源才派人將他接回了家中,臨別匆忙,枯葉禪師恰好外出去了,所以連向他親自道謝都沒有來得及。現在痊癒歸職,正好趁著這次的機會前來道謝。
“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施主不必放在心頭。”枯葉禪師平和坦誠地回禮道。
對倪廷宣的行禮蘇謐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從頭到尾沒有看他一眼。
走過倪廷宣的身邊,他彎下的腰身還沒有抬起。蘇謐的長裾拖曳地上,喚起飄飄的細風,被她寬大的衣袖帶起的薄紗簾子輕輕地揚起,擦過他的臉頰,他的動作有片刻的靜止,保持著低頭的姿態,任這種酥麻的感覺留在他的心裡。
蘇謐的身影已經遠去,枯葉禪師看了悵然若失的倪廷宣一眼,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忽然長誦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倪廷宣頓時痴了,呆呆地問出一句:“依大師所言,如何才能離於愛,如何能無憂無怖?”話說出口,悚然驚覺,可是已經收不回了。好像自己心底下最隱秘的地方就這樣忽然地暴露在了別人的面前,讓他驚慌無措。
枯葉禪師似乎是絲毫沒有感受到他的恐慌,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枯葉禪師吟誦完畢,眼前的倪廷宣卻是恍然未聞,他苦澀地搖了搖頭,轉身去了。可嘆啊,倪源本也是當世數一數二的豪傑梟雄,可性情陰狠,殺孽過重,只怕連子孫的福源都要折了……
回宮的道路如同往常一樣的沒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