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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宮室裡,兩人並排坐在那處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橫欄上,清冷的月色之下,一陣風吹過,隱隱有被風力催折掉落的花瓣的聲音。夜雲濃重,天上的星子被遮掩了大半,倒是那一鉤明月依然纖細雅緻,春寒露清,隱約有纏綿婉轉的豔歌瑤琴從碧波池的那一邊傳來。

蘇謐轉過頭去,看著自己身側的人,他正低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神色,只看見沉浸在陰影之中的輪廓有著一種寧和的悲切。

蘇謐忽然感到一陣奇妙,兩人統共只有過兩次談話。

上一次還是針鋒相對,謀劃算計著彼此的得失,這一次就變成了溫婉和煦,在同一個地方緬懷著同一個人。

“今天你會來這裡,那邊的夜宴不是正進行著嗎?”沉默了片刻,齊皓問道。

“有幾分心煩,不想看著那些臉色了。”蘇謐隨意地說道,不知不覺地就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是有麻煩了吧?”齊皓輕笑了一聲,聲音已經恢復了日常的清朗明快,“如果不是被搶了風頭,盛寵的蓮婕妤是不會退避三舍的吧?”

“一個賣弄的小丫頭而已,不足為患。”蘇謐冷笑了一聲。

“不要太大意,”齊皓語氣像是嘆息一樣地說道:“這個宮廷裡面,你永遠無法想象它有多深,有多暗。”

蘇謐忽然想到,眼前的男子在這裡生活了近二十年,雖然他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但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對這個宮廷的黑暗和爭鬥也許看的比別人都深。

她沒有說話,她現在不想去思考這些爭寵設計的骯髒齷齪的事情,只覺得就是想一想,也是辜負了眼前優雅的月色。她抬起頭來,看著上方的一輪明月晶瑩光輝、清冷潔白。

“皇上的生母不是太后的秘密想必你也知道了吧?”齊皓忽然問道。

蘇謐怔了怔,點點頭,問道:“他的生母,是當年梁國的那位沈綠衣吧。”

“是的,妙儀沒有告訴你嗎?”

“她還沒有來得及講述完,就被打斷了,不過我猜得出。”

“沈綠衣也不知道應該算是幸運,還是可憐。”齊皓緩緩說道:“她確實沒有像世人所知的那樣死亡,其實她只是重傷而已,後來被大齊的宮廷御醫救治了過來。”

“她當然是可憐的,被迫侍奉自己毀家滅國的仇人。”蘇謐嘲諷地笑了。

“她失去記憶了,”齊皓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她的頭部受了重傷,被救醒了之後,心智大損,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先帝就將她帶了回來,安置在渡月宮之中,欺騙她說,她只是普通選秀而入宮的秀女,家裡的人都已經死光了,就連名冊,家世,都編制地一清二楚。”

蘇謐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樣的遭遇,她也無法判斷那個女子是幸運抑或是可憐,也許這樣的詞藻根本不能直接地概括她離奇的起伏。

“其實,那個時候,沈綠衣就已經死了,只餘下一個普通的齊國宮妃,接受著齊武帝的寵幸。”蘇謐說道。

齊皓的薄唇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只是這樣痴傻病弱的女子無論有多麼的美貌,在這個宮裡頭是註定長久不了的,先帝在她身上的熱度也不過只有不到一年的功夫,等她生下孩子的時候,先帝早就已經有了別的如花美眷,新寵佳麗了。”

“然後呢?”蘇謐帶著幾分不忍地問道。

“然後,她就無聲無息的死了。”齊皓冷淡的語氣訴說著這個傳奇女子黯淡的結局。

“是太后動的手嗎?”蘇謐問道。

“不知道,”齊皓道:“已經沒有人知道了,沒有人會去關心注意一個失了寵愛,背景又是一片空白的女子。”他揚起頭來,看著月色,他至今仍然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時候,那一瞬間的驚豔和讚歎。那是一種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美,讓他永遠都無法忘記,讓僅僅只有五歲的他第一次這樣確切地直接地瞭解到美麗這個詞藻的含意。

只是……那樣的美麗卻被太多的世俗所玷汙,終於香消玉殞。所以他格外的厭惡自己的父皇,無論是妙儀還是沈綠衣,還有自己的母親,他都根本配不上那樣的女子,可是就是因為他是大齊的皇帝,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坐擁三千佳麗。

沈綠衣一個那樣光輝驚豔的名字,最後卻是這樣平凡寂寥的退場。

聽著這個傳奇的女子最後的結局,蘇謐也不知道應該是怎樣的感慨好。她微微側過頭去,看著齊皓的側臉,那張臉五官深刻而且明朗,神情卻如同月色一般的朦朧晦澀。

這個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