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輕聲地咳了咳,低聲道:“四爺。明天就是浴佛節了。既然早上大奶奶來過了。肯定會說起浴佛節的事。也不知道二表小姐和大姑奶奶有什麼打算?您看要不要去問問?四爺身邊不怎麼用婢女,我等也不過進內宅,只怕這件還得您親自走一趟!”
程池不禁笑了起來,若有所指地道:“懷山。我發現你有時候還是挺會說話的。”
懷山被這讚揚嗆得咳了起來。
程池這才抬腳進了內宅。
向管事已趁著程池和懷山說話的那會功夫派了機敏的婆子去內宅報了信。李氏回了東廂房。
程池想了想。還是隔著東廂房的簾子問候了李氏一聲,並客氣地問起了浴佛節的事:“……若是大姑奶奶那邊沒有什麼安排,您不妨和我們一道——我之前答應了少瑾陪著她去逛廟會的。護衛婆子什麼都安排好了。您到時候只管帶著三表小姐跟我們走就是了。或者是您想去哪裡,也可讓護衛婆子陪著你過去。”
李氏雖然是周少瑾的繼母,可她也只是二十出頭的女子,又因為嫁給了比自己大十幾歲的周鎮,處處都要顯得端莊穩重,拘謹得很。現在聽說能去逛廟會,而且是隨心所欲地想逛哪裡就逛哪裡,這心就活了起來,忍不住道:“讓您費心了,這件事等我和二小姐商量過後再回復您好了。”
程池對李氏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敬重,道:“聽說少瑾病了,我正準備去看看她,那我幫您問問她好了!”
李氏笑著道了謝。
程池去了正房。
李嬤嬤低聲道:“太太,這樣合適嗎?”
“有什麼不適合的?”李氏沒想那麼多,道,“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程家四老爺的地方,如今少瑾病了,程家四老爺怎麼視而不見?”
但也太好了些吧?
李嬤嬤在心裡嘀咕,聽李氏這麼說,也就把這念拋到一邊去了。
程池進了內室,坐在帳子前做著針線守著周少瑾的碧桃立刻就站了起來,把手中的針線活丟到地上的藤筐裡就福身喊了聲“四老爺”。
“二小姐怎麼樣了?”程池猶豫著要不要掀開帳子看看。
碧桃道:“二小姐吃了藥,睡了一會。”
程池看著靜靜垂落的賬子,明知道自己不應該繼續站在這裡了,可這腳就像被粘住了似的,就是捨不得挪開。
他索性問起周少瑾來:“說是生漆腫了臉,腫成什麼樣子?大夫開的方子在哪裡?給我看看。”
碧桃忙去託了方子過來。
程池仔細地看著,越看眉頭皺得越厲害。
抬頭看見聞訊趕過來的樊劉氏和商嬤嬤。
他的語氣不由嚴厲起來:“怎麼不拿了我的名帖去請了曹御醫過來。這是從哪個旮旯角里找出來的一個大夫?”
樊劉氏和商嬤嬤都知道程池是看得懂藥方子的,聽了兩人都大驚失色,一個道:“小姐不會有什麼事吧?”一個道:“是向管事幫著請的,想必在京城也有些名氣。”
程池把藥方揉成一團隨手就丟在了地上,道:“去拿了我的貼子請曹御醫出診!”
商嬤嬤應“是”,匆匆出了內室。
樊劉氏和程池接觸得不多,卻知道程池是連二房的老祖宗也敢甩臉的人,被程池那清亮的目光瞟過,她不由心裡發悚,站在那裡靜聲屏氣地,動也不敢動。
屋子裡一時間落針可聞。
程池心裡卻奇怪,他們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怎麼周少瑾還沒有醒?
他的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對樊劉氏道:“你去看看二小姐要不要喝水?”
樊劉氏看了程池一眼,見程池沒有動。只好把帳子掀了一道縫,低聲道:“二小姐,舅老爺來看您了!”
程池聽著不由皺眉。
帳子裡卻沒有動靜。
樊劉氏又稟了一聲。
程池已不耐煩地撩了帳子。
周少瑾面色通紅,滿頭大汗地躺在床上。
“少瑾!”程池覺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動,上前就把樊劉氏拔到了一旁,大步走過去坐在了床頭,把周少瑾抱在了懷裡,伸出手來撫在了周少瑾的額頭上。
四老爺怎麼能抱著二小姐?
雖說二小姐還沒有及笄,可也到底也是大姑娘了……
樊劉氏想著,程池已目光凌厲地瞥了過來。道:“你還傻傻地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打盆冷水來。二小姐燒得厲害,只怕人都糊塗了!”最後一句,卻是對周少瑾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