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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宮了,西苑是他底世界。“啊,嚴嵩,”世宗想,“大內是回不得的了!”在世宗沉吟底當中,徐階早看到神態底不安。

“那倒不必,”徐階說,“最近重蓋奉天殿、華蓋殿、謹身殿,所餘的材料很多,交給工部尚書雷禮,用不到很久,儘可重蓋一座。”

“就這樣罷,”世宗高興地說,一邊加派徐階底兒子徐���げ恐魘攏�涸鴝焦ぁ�

嘉靖四十一年的春天,萬壽宮蓋好了,世宗住進以後,很得意,升徐階為少師,兼食尚書俸,徐路也升太常少卿。從此嚴嵩底勢力,逐漸地低落;徐階底勢力,便逐漸底高漲。

就在這年,御史鄒應龍給嚴嵩一個嚴重的打擊。初夏是多雨的時節,一個陰雨濛濛的日期,應龍在內監家裡躲雨。淅淅的雨聲在窗外打個不住,應龍和內監說:“近來內裡有些什麼事咧?”

內監當然知道的。但是說,“啊,說不得,說不得!”

這一來便引起鄒應龍底追問。內監只得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內裡來了一個藍道士,叫藍道行,扶得一手好鸞。皇上相信的了不得。一天皇上問乩仙,“天下為什麼不治呢?”那時乩盤沙,沙地動,你看上面留著幾個什麼字?啊,說不得,說不得!九個大字,“賢不竟用,不肖不退耳!”皇上吃了一驚,便問賢不肖是那幾個。乩仙判著,“賢如徐階、楊博,不肖如嵩。”皇上又問“那麼乩仙為什麼不除他呢?”沙,沙,沙!又是一陣,乩盤上還是六個字,“留待皇帝自殛。”相公,你看怎樣?當時皇上著實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一場雨聲,透漏了內裡底訊息。看看雨也小了,鄒應龍謝過主人,在風雨料峭中回去。這一晚他對著燭光發愁。嚴嵩是奸臣,凡是御史、給事中,都得替皇上除害。但是想起沈煉、楊繼盛、吳時來底前途,何嘗不值得擔心?一封奏章,要是倒不了奸臣,至少便得充軍三千里。可是也許皇上已經動心,只要再動一下,還愁倒不了一個嚴嵩!應龍真有些躊躇。朦朧之間,他竟昏昏地睡去了。他做了一個夢。據說是在東風中,他帶著隨從出去打獵。遠遠地看見一座高山,他對準放了一箭,那箭颼颼地不知那裡去了。加上一鞭,他騎著馬迎著東風走去,當前又是一座山,可是小得多了。山旁一座樓,下面全是田。田裡只看到一堆米,米上蓋了草。他曉得北方沒有稻田,就算有一點罷,也不會在春天把米苫在田裡。奇怪得很。不管他,且發一箭。不發還好,一發以後,只聽到譁喇一聲,象天塌下一樣,米堆倒了!樓倒了,小山倒了,連帶大山也倒了。這一場大亂,嚇得應龍渾身大汗,原來是做了一個夢。

燭光在東風中搖恍,因為燭花長了,顯見得黯淡了許多,滿桌都是燭淚。應龍把燭花剪過,重新對著燭光沉思。據說當時他在桌上亂畫著“高山,高山”幾個字。模糊中他看到“山”字連到“高”字,正是嚴嵩底“嵩”!“好啊!”應龍拍著案,得到了新的啟示。事情是容易了。東面的樓是“東樓”。他在桌上寫一個“田”字,上面是“米”,“米”上加“艸”,明明是一個“蕃”字。他明白了,這一枝箭,不讓它颼颼地落空,一定對準了射去。在燭光搖恍底當中,他起草,他謄清,一分鐘沒有放過。這是御史鄒應龍底奏章:

工部侍郎嚴世蕃憑藉父權,專利無厭,私擅爵賞,廣致賂遺,使選法敗壞,市道公行,群小競趨,要價轉巨。刑部主事項治元,以萬三千金轉吏部;舉人潘鴻業,以二千二百金得知州。夫司屬郡吏賂以千萬,則大而公卿方岳,又安知紀極!平時交通贓賄,為之居間者,不下百十餘人,而其子錦衣嚴鵠、中書嚴鴻、家人嚴年、幕客羅龍文為甚。年尤桀黠,士大夫無恥者至呼為鶴山先生,遇嵩生日,年輒獻萬金為壽,臧獲富侈若是,主人當何如!嵩父子故籍袁州,乃廣置良田美宅於南京、揚州,無慮數十所,以豪僕嚴冬主之,抑勒侵奪,民怨入骨。外地牟利若是,鄉里又何如!尤可異者,世蕃喪母,陛下以嵩年高,特留侍養,令鵠扶櫬南還;世蕃乃聚狎客,擁豔姬,恆舞酣歌,人紀滅絕;至鵠之無知,則以祖母喪為奇貨,所至驛騷百故,諸司承奉,郡邑為空。今天下水旱頻仍,南北多警,而世蕃父子,方日事掊克,內外百司,莫不竭民脂膏,塞彼溪壑;民安得不貧,國安得不病,天人災變安得不迭至也?臣請斬世蕃首,懸之於市,以為人臣兇橫不忠之戒。苟臣一言失實,甘伏顯戮。嵩溺愛惡子,召賂市權,亦宜亟放歸田,用清政本!

嘉靖四十一年五月,嚴嵩底政權倒了。世宗一面降旨安慰嚴嵩,一面卻叫他回籍休養;嚴世蕃交法司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