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是老百姓亂了筋吧!冬心,你看那邊……”板橋指著前方道。
山彎沒徑處,五、六個村民在兩個官府衙役的看押下從山彎拐角處走了過來。
板橋與金農與這幫人*錯擦肩而過,他們沒敢言語,只是回頭疑惑地看了看過去的人群。就在板橋他們走過山彎小道時,他們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喊殺廝打聲。
村民們混戰中奪過了衙役的刀槍,殺死了衙役,爾後作鳥獸散撒腿跑走了。
驚悸的板橋和金農從草叢後露出臉張望時,周圍已是靜寂無聲了。他們竊竊舒展了一口氣,相互對視了一眼。
“都說山東匪民多,我算是見識了。”板橋緊張地說道。
金農拿起了藏在草叢下的包裹:“快走吧,免得惹事生非。”
兩人剛剛轉身要走,山澗下傳來一聲疼痛難抑的哼吟聲,板橋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凌:“聽到有人哼嗎?”
金農指了個位置:“好象是在那兒。”
正說著,山澗下的聲音更大了:“啊喲!”
板橋與金農下得山澗,撥開灌木叢,只見溪流邊一個黑大個半身躺在溪水裡,一條淌著血的傷腿卡在兩塊尖削的石頭縫裡不能動彈。他的身邊有一把從衙役手中奪來的腰刀。
“先生救救……救救俺……”黑大個的手裡逮著一隻癩哈蟆,氣力萎軟地說。
板橋、金農連忙上前,一個拽住黑大個的身子往後挪,一個小心地託著他的腿,將他從石縫裡弄出來。
“俺的腿筋叫砍斷了。”黑大個乞憐地說,“求求先生好事做到底,幫俺弄點草藥來。”
板橋愣了:“這荒山野嶺的,我們上哪去……”
“不不不,先生的背後就有。”
板橋、金農不敢相信地傻望著山坡的灌木叢。
“看到那棵帶白花花的草嗎?你把它連根拔了。”
板橋指著一株高3、4尺,花長3、4寸的植物道:“你說的是它?”
黑大個點了點頭。
“刀傷用它能治得?”
“行。”
板橋將花草遞給黑大個:“這叫什麼藥?”
“鬧羊花。”黑大個接過花草,將它與癩哈蟆一起碾碎敷在了刀傷處,一面說,“華佗當年就是用它給關雲長刮骨療毒,孫二孃用它作蒙汗藥打富濟貧……”
“啊,我知道了,這就是有名的曼陀羅花,學名叫洋金花。”金農道。
“學問上的說法俺不知得,只知得羊子不能吃它。”黑大個敷好傷腿,由衷地謝道:“多謝兩位先生搭救,俺周魯生今生今世永遠也不會忘!”
慌著要翻身下跪,板橋、金農連忙拉住了他。
“哎,你這是幹什麼?”
板橋關切地說:“我們送你回家吧。”
周魯生神色黯然地說:“俺這樣子回去了,也是送上門的羊羔子。”
“你們為何要殺了當差的?”金農不解地問道。
“哎,一言難盡。”周魯生長嘆一口氣,蹙起眉頭說,“看到燒山的大火了吧?俺這村子幾家釘子戶抗著沒燒,他們罰了款不說,還差惡役逼著俺們來燒山。這不是逼急了嗎!”
“這好好的山林,要燒它作什麼?”金農疑惑不解。
“俺也鬧不明白。”周魯生說,“說是啥墾荒造地,官府裡叫燒哪兒,你就得燒哪兒,要不,就是對抗朝廷。”
“哦……”金農與板橋對視了一眼。
“那你不回家,怎麼辦呢?”板橋問。
周魯生苦笑了一下:“風吹草籽兒唄,落哪是哪了。聽說鄰縣的蘭山縣令好,俺奔那兒去。”
板橋熱情地:“蘭山的縣令是我們倆的朋友,我們順道要從那兒過,帶你去……”
“不不不。俺一個大粗人,得巧不能造孽。”周魯生連聲拒絕,急言道:“先生你們趕路吧,要不官兵來了,你們也脫不了干係。”
板橋與金農還在猶豫,周魯生髮了火:“你們兩個書呆子,走啊!”說著順手操起了身邊的那把刀。
板橋、金農嚇了一大跳,知曉周魯生並非惡意,只好拱手作別:“周好漢,恕儒生無禮,多多保重了。”
見那兩個走了,周魯生憨憨地笑了:“書呆子!……難怪當年宋時雨一個窮文人,那麼多的武將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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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都辭官歸家的李禪從河北、河南一路漫遊,為了拜會畫友李方膺,特地繞道山東蘭山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