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迪——天哪,是你嗎?馬迪·沃茨?”
我轉過身,看見一位長著紅蘿蔔色頭髮的漂亮女人,一位與我年齡相仿的年輕女人,快三十歲,豐滿的身軀、白皙的面板,長著雀斑,她正推著一輛兒童車,推著一個同樣長著紅蘿蔔色頭髮的孩子。是麗塔·奧黑根,我已經十一年沒有見到的麗塔。我曾警告自己,或許麗塔會出現在我的近旁,那我就跨過街到另一邊去,或許,我要完全避免這種會面,但是,當我看見她時,所有這些想法都跑到九霄雲外去了,我們互相抓住對方,就在費爾法克斯大街的路邊上叫了起來,麗塔的小兒子怔怔地看著我們,嘴裡吸吮著手指。
尾聲(2)
看著我們這樣,你會想,這就像一對失散很久的姐妹。
這樣,麗塔堅持要我跟她回去,去她的住所,她的大一點的孩子們正在上學,科利斯要到六點才會回來,我們有很多事要做,麗塔這樣說的,自從我離開哈蒙德已過了很多年!
她和科利斯·康納結婚後住在渡口街的一所新公寓樓裡。科利斯在一家器具店工作,負責銷售和維修,我知道她與科利斯結婚了,不是嗎?——就在那件麻煩事發生後?
“麻煩事”意思是“狐火”幫的終結、拘捕和醜聞。
上樓來到康納的公寓,在起居室,麗塔請我喝咖啡,然後是啤酒,我們坐在那裡喝著,交換著資訊。主要是麗塔在說話——她好像很高興,也很興奮與我談話——有幾次她倚過身來碰碰我的手臂,好像確認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她以一種姐妹間的責備口吻說,“我差點沒有認出你,馬迪——你看上去與以前很不同。”
我本能地笑一笑,沒想問我怎麼樣看上去不同。
麗塔嘆了口氣,補充說,“——我猜想,我們都看上去很不同了,或者說應該是。”
這是1968年,我回到哈蒙德作短暫訪問,沒打算看望“狐火”幫的任何一位姐妹,甚至沒有掃一眼電話指南,去尋找某個特定的名字。
我相信我不再是一個感情脆弱的人,我相信我的心對傷痛更堅強。
我自己正在做的這項工作,你可以稱之為蒐集碎石片,它好像很自然地讓你的心變得堅強,不是嗎?——或者,你的心在某種程度上變硬了,而你沒有查覺。
馬迪,你是我的心肝。
再沒有人對我這樣說。
再沒有人有理由對我這樣說。
麗塔急切而圓滑地向我詢問,我現在住哪兒?——意思是我結婚了沒,我是不是有了家,我是不是像她一樣轉向“正常”。我解釋說,是的,我結過婚,但是很短暫——“不是很成功,但幸運的是我們沒有孩子”——也沒想去看麗塔同情的表情,因為,對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孩子更有意義、更珍愛和更傾心,“——我住在新墨西哥州的昆西,我在那裡的天文臺工作,我喜歡我的工作,但那兒很偏僻,我猜想有時我是有點寂寞,但我也很開心。”
“哦,馬迪,聽你這樣說我真高興,”麗塔好像是很高興,這讓我有點吃驚,“我們所有人當中,除了……”她拖長了聲音說,她的眼神很快地轉向一邊,因此,我們都知道這個名字,不必把它說出來,“……你是最……不同的一個。”
想起曾有一次,我聽見戈爾迪說,馬迪有點不像是我們中的一員,那句話讓我刻骨銘心。
我很快轉移了話題,我詢問有關我們姐妹的情況。麗塔很快地告訴我她知道的一切,很多,大部分情況就像從一輛超速行駛的汽車窗外看到的模糊的景象,一閃而過,但是我還是特別注意瓦奧萊特·卡恩——“哦,很肯定,她還好。”麗塔聳聳肩說,“——嫁給了那個傢伙,與他的父親和叔叔們住在某個大建築群裡,他們當中甚至沒有人讀完高中,但是,他們富有。猜猜,瓦奧萊特在哪兒有房子?——在梅里迪安。”瞬間,我就理解她的意思,梅里迪安與傑利弗相連。
這讓我們回到麗塔想要問的話題,她幾乎是害羞地問,“你從沒有收到過……她的信?”
我很快地說,“沒,你呢?”
“沒,一個字也沒有。”麗塔停頓一下,帶著期盼的笑容,“沒有她的隻言片語,除了……”又是一次停頓,麗塔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溫和地看了我一眼,就像一對從前的老情人那樣默契。
到現在我們已經聊了一個多小時,喝完了第二杯啤酒,一開始對雙方來說並不是太容易。一個長著紅蘿蔔色頭髮的小男孩在幾步之外的嬰兒欄裡天真地、開心地呀呀自語著,這讓我既傷心但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