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1部分

�耍�共壞玫筆羌�訟膳�耍�

又是幾聲春雷滾過。草花抬頭看了看天,想起孩子還在招待所等著,腳下便加了勁,騎得快起來。同時,她也長長地舒了口氣,把對楚一凡的念想和對那個陌生女人的感嘆都拋開了,現在她滿心裡都是那個還沒起名字的、可憐的孩子,她要儘快地回到清水河,用家鄉的水和小米,用她二姐的奶水,把孩子喂大,讓死去的李春燕在地下安心。

老天爺對草花好,讓草花又見到了楚一凡。這會兒卻又不可憐她,一場春雨隨著雷聲嘩地就下來了,草花騎回招待所的時候,已是全身溼透了。

戀曲1976 二八(1)

草花回家的行程運氣不錯。她趕上了一輛八成新的大客車,座位很軟和,車窗又明亮。售票員看她抱著孩子,就把她的座位調到了司機座的後面,那裡比後面的座位要寬敞一些,也安全一些。

季節是由春往夏走的時候,陽光溫熱,又不烤人,天氣是好得不行。草花懷裡抱著孩子,眼睛望著車窗外面緩緩向後移去的平原和山丘,心裡想著這幾天的省城之行——其實才只四天的時間——她都有點不相信,有時候過了四十天,你都不覺著怎麼樣,想想之前的日子,都像是昨天一樣,什麼也沒發生,你都恨不得發生點什麼才好。可是有時候就是這麼幾天,日子就像放了箭,感覺是過去了很多天,又像加了秤砣一樣,沉沉地往下墜,一天兩天就可以發生那麼多事,你都來不及接著,就發生了,由不得你。

四天前,她揣著五十塊錢,隻身一個人去了省城,本想著找到了楚一凡,兩個人好好地把這一年沒見面攢下的心裡話,細細地說了,再計劃好未來的日子,把那心裡燒著的愛情再熱熱地燒下去——直到四天前的那個時候,草花仍然是不相信楚一凡會因為考了大學而背棄他說過的那些話,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甚至說過他可以到清水河紮根,他怎麼能夠忘掉呢?可是,事情卻根本沒像原來想的那樣子走,她先是被那個坐在楚一凡腳踏車後面的、用臉貼著楚一凡後背的、身腰高挑的姑娘打蒙了,那一幕,徹底粉碎了楚一凡為草花許諾的夢想,也徹底粉碎了草花自己編織的夢想。而後,她又在南湖邊救了李春燕,又親歷了李春燕的死,又在那天凌晨的時候,成了懷中這個孩子的乾媽,然後,在現在這個時刻,當她坐在開往清源縣、開往清水河的大客車上的時候,她已經是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那個知青小楚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而懷中這個孩子,卻成了她的孩子,她一個沒有結婚的姑娘家,成了一個有孩子的女人。

其實,在這個世上,這孩子還有許多的親人——那個遠在香港的男人、男人的父母,還有遠在安徽的李春燕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他們都是這個孩子的親人,但是他們眼下都與這個孩子沒有關係,只有草花一個人,她是這孩子的乾媽。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四天,四天的時間可以發生這麼多事嗎?和四天前她坐在開往相反方向的大客車上那個時候比,竟會有這樣大的變化嗎?草花直到這個時候,才靜下心來想這個事,這麼一想,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是,事情的確發生了。懷中的這個孩子,沉沉的,軟軟的,熱乎乎的,襁褓中不時微微散出奶香味,這不是假的,想不相信都不行。

有些事情做下了,也就做下了。草花想。事情撞到頭上了,誰還有功夫把事情想那麼清楚?覺著該做,覺著做得對,就做了。沒做下的,那肯定是心裡那一念覺著不對,不能做,就像那天在“富榮路”上看到楚一凡和那個高個子女孩,她就只顧著躲在大樹後面哭了,就沒上去突然站在他們面前,嚇他們一跳,然後問楚一凡,你到底要誰?你跟她貼喜字,那我怎麼辦?這個事她沒做,甚至想都沒那麼想。草花知道這都是天意,是老天爺不讓她那麼做,都是那白鬍子老頭的大手擺佈的。要不然,她怎麼就連想都沒往那上面想呢?就任憑那兩個人在腳踏車上幸福著,順著下坡路,一遛小風地跑遠了?

戀曲1976 二八(2)

唉,不想了不想了,先顧孩子吧。草花搖了下頭,把思緒拉回來,看著車窗外越來越近的清源公社的小鎮——到家了,她出了口長氣。

一九七八年的春天,草花還不知道“感覺”這個詞兒。在幾年後的一個日子裡,她走在省城大街上的時候,突然在一個錄音機裡聽到了那個叫做“跟著感覺走”的歌,錄音機的聲音很大,歌詞很清楚地傳進她的耳朵,她先是呆愣了一下,站住腳聽,然後無聲地笑了。她想,這就是了,有時候做事情,真的就是跟著感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