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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才信。看樣子,‘俺們讀書人’四個字也當不得真。”

曾國藩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笑,笑得腳軟肚子疼,挨挨擠擠,來到一個專門現畫現賣梅花的攤子前,駐足觀瞧起來。引起曾國藩注意的並不是梅花畫得如何好,而是守畫攤的年輕人。那人高高的個子,濃眉大眼,梳著根粗粗的大辮子,短打扮,皂布靴,兩手交叉抱在胸前,一看就不是個慣闖江湖之人。最奇的是那人的腳下還放著一套用油氈布包著的古書,雖很珍惜,分明也要賣。

曾國藩蹲下身子,把那古書開啟一看,卻是《公瑾水戰法》。

曾國藩大略翻了翻,講的全是三國東吳大都督周瑜水上交戰之法,也不知出於何人之手。曾國藩愈發奇怪了,站起身衝那漢子拱一拱手:“在下冒昧地問一句,《公瑾水戰法》是難得的私家珍藏本,不會很多,為什麼要賣呢?”

那漢子看了曾國藩一眼,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不瞞仁兄,小弟乃湖南衡陽渣江人,外出訪友不慎失盜,流落在此。此書乃祖傳之物,有識得貨的換個盤纏而已。”聽口氣,倒像個讀書人,也不知是練攤兒的人放出的手段,還是在講真話,讓人聽起來實誠。

凡有一技之長的人,曾國藩都不敢輕視。他扯過一條閒凳子,同那漢子一齊坐下,和顏悅色問道:“談了許久,尚沒問仁兄尊姓大名,訪友如何還帶著書?”

漢子抱拳道:“在下彭玉麟,字雪琴,家父曾做過合肥縣梁園巡檢,離任後得癆病故去,家道自此一日敗似一日,所幸還留有幾畝薄田,倒也能度得日。此書乃家父所傳,在下常帶在身邊,為的是隨時翻看。”

曾國藩又問:“可曾進學?”

彭玉麟臉一紅,訥訥道:“原先倒也中了個秀才。只因玉麟脾氣不好,得罪了教諭,被革除了,功名之心也淡了。”

曾國藩重新拿起那本書問:“仁兄想必已把這套《公瑾水戰法》爛熟於心了。”

彭玉麟答:“閒時倒是常常翻閱,多少知道一些,爛熟於心不敢當。聽仁兄談吐,像功名中人。在下冒昧問一句,仁兄在何處當差?聽口音,不像本地人,莫不是鄉親吧?”

曾國藩將書放回原處,雙手一抱拳:“仁兄猜得不差,在下曾國藩,正是湘鄉荷葉塘人,現在京師翰林院當差,此次是奉御旨去四川主持鄉試。”

“失禮失禮!”一句話說得彭玉麟早拜伏下去,一邊行大禮一邊道,“原來是曾大人,聞名久矣!請大人恕草民不恭之罪。”兩個人你謙我讓,惹得兩邊的人都往這邊看。

曾國藩急忙扶起彭玉麟,正要講話,市面忽然起了騷動,很多人都向一個字畫攤子圍攏過去,其他守攤的人也都伸長脖頸觀望。曾國藩與彭玉麟也跟著站起來。

“好像什麼人在爭吵。”曾國藩悄聲說。

“這兩天總這樣,沒生意,光看熱鬧了。”彭玉麟答。顯然,他已在此處蹲了兩天。

已有守攤的人開始往熱鬧處擠。彭玉麟禁不住道:“仁兄稍候,玉麟看一眼就回來。”便隨手拾起書揣進懷裡,一步一步地靠過去。

曾國藩見彭玉麟把書揣進懷裡,臉上不覺一紅。

曾國藩本是個喜靜不喜鬧的人,見彭玉麟往前湊,有心想說一兩句阻止的話,又礙於初次見面,何況彭玉麟對自己還存著戒心,有些話就更不好出口,也只好跟著走過去。

擠進人群,彷彿天意,偏巧又和彭玉麟站在一處,兩個人就相視一笑。再一看爭吵的人,卻正是把虎畫作貓樣的手藝人正陪著小心挨一個綠營把總①的訓斥。

聽了一會兒,曾國藩才聽清原委:原來是把總提前交了銀子讓畫匠畫只鎮宅虎,畫匠竟給畫成了貓樣。把總讓畫匠賠一兩銀子,畫匠卻只想把預收的銀子退回去了事。

綠營把總見畫匠死活不肯賠銀子,就瞪起眼睛道:“爺也沒說非讓你賠銀子,只要你立馬給爺畫一張虎出來不就結了?爺還給你掏三十個大錢!”

那畫匠訥訥辯說:“爺就饒小的這一回吧,小的就會畫這樣的虎,再畫不出別樣的虎了。要不,小的立馬給您老畫一張群狗打鬧圖如何?那狗畫得好著呢!”

把總一把揪住那畫匠的大衫衣領,啪啪就是兩大巴掌,罵道:“你不賠爺的銀子,還耍貧嘴!爺今天活剝了你!”更多精彩內容,請閱讀《曾國藩發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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