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隱達見王永坦今天總是同自己坐在一條板凳上說話,心裡越來越納悶。他嘴上說著是的是的,心裡卻猜不著今天王永坦壺裡裝的是什麼藥。
兩人正扯著,馬志堅火急火燎跑了來,氣喘吁吁,臉色鐵青,說,快快,陳興業打電話來,請你兩位馬上去縣委辦。向書記……死了!
關王二人同時啊了一聲,都把嘴張得老大。不及多說,三人急奔縣委辦而去。遠遠就見向在遠的司機小蔡一臉死相,低著頭從會議室出來。見了關王馬三人,招呼也沒打。三人進了會議室,見管黨群的副書記劉志善和在家的幾位常委都到了,公安局的沈局長和刑偵隊的幾個人也來了。關隱達坐了下來,又發現柳灣水電站的站長老慄正朝他微笑著點頭,表情卻有些生硬。
大家都到齊了,劉志善環視一圈,徵求各位意見,問道,是不是開始?大家就說開始吧開始吧。陳興業示意慄站長,你先講講情況吧。
慄站長抬腕看看手錶,說,人是今天早上八點三十四分發現的,距現在是一小時過十分鐘。七月二十三號,也就是六天前的晚上,向書記同司機小蔡一起到我那裡。我忙叫大師傅準備飯菜,向書記說吃過晚飯了。一會兒小蔡獨自回去了,向書記一個人留了下來。向書記把我叫到房裡交代,說他在這裡有些重要事情要做,讓我不要同任何人講他在這裡。我當然按他交代的辦。只有我和副站長,還有大師傅三人知道向書記來了,我就交代他倆保密。當時天黑了,加上過一會兒車又走了,別的人不在意他還在那裡。第二天他整天沒出門,飯都是我送去的。我見他寫了很多東西,後來又全部燒了。我沒想別的,只當這事情很重要,很機密。第三天,也就是二十五號晚上,向書記打電話到我房間,要我喊幾個人去打牌。我仍只喊了副站長和大師傅,正好一桌。那天晚上向書記打牌的興致很高,話也特別多,老說這麼些年沒有好好關心各位。我們打牌一直打到凌晨三點才散場。散場時,向書記同我們一一握手,又交代我們不要同別人講他在這裡。清早,對對,就是二十六號清早我送早飯去,一敲門沒有動靜。又過了個把鐘頭,再去敲門,還是不見動靜。我就取了鑰匙來開了門,見向書記早不在房裡了。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只有提桶裡半桶紙灰。我也沒有多想,以為向書記可能臨時叫來小車走了。直到今天早上,有人在水庫裡發現浮著一個人,撈上來一辨認,有點像向書記。再掏了口袋,發現了他的工作證,確認正是他。
慄站長彙報完,大家一時都不做聲。沈局長先開言,說,現在的情況是,自殺、他殺、意外死亡,三種情況都有可能。老慄你談談你的傾向性意見。
慄站長沒加多少考慮,就說,我看自殺的可能性大些。慄站長接著就擺了些理由。
沈局長說,死因究意如何,還須進一步調查,現在一時難以定論。可有個情況值得注意。我們一接到慄站長的電話,馬上就趕到柳灣水電站去了。一回來我們就找小蔡問了情況。小蔡說事先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情況,只是二十二號晚上,向書記突然說有緊急事情要去地區。小蔡就送向書記去地區,找了陸專員。小蔡說他沒進陸專員的屋,一個人在外面等。過了個把小時,向書記出來了,說馬上趕回去。向書記上車後,一句話沒說。第二天晚上,向書記說要去柳灣水電站,叫小蔡別同任何人講他去了哪裡。這個情況同老慄說的相符合。但剛才,小蔡又跑來說,二十二號晚上向書記沒有去地區。
關隱達聽沈局長這麼一說,就知道向在遠那天晚上一定是去了地區,肯定還捱了陸義一頓臭罵。陸義是個火爆性子,知道向在遠丟了那封告狀信,不罵得他狗血淋頭才怪!這會兒小蔡反了口,說明陸義知道向在遠死了,叫人關照過小蔡了。
大家都說完了,劉志善說,地委我已彙報了。宋書記很重視這事,準備派地區公安處的同志來縣裡幫助破案。我們現在要做的工作是穩定縣裡局勢,保證各方面工作正常運轉。劉志善講了幾點具體意見,給在座的各位都派了工作。
這不是坐下來開長會的時候,很快就散了。劉志善建議大家一塊兒去老向家裡看看他的愛人。大家一聲不響,只跟著劉志善走。關隱達站了起來,猛然覺得自己腿有些沉重。他輕輕跺了下腳,掩飾著自己的反常。向在遠夫人吳麗,大家都叫她吳姐。吳姐平時是見人就笑的,大家都說她是個有福氣的女人,她男人的運氣多少沾了她的光。
吳姐躺在床上,頭髮亂成個雞窩。床邊早站了些女人,在勸慰吳姐。
女人們說,吳姐,劉書記和關縣長他們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