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直起身子,端起身旁石桌上冒著熱氣的茶盞,輕抿了一口後。慢慢放下茶杯,抬起頭掃了一眼面前眾人。
只是,在看到一直低著頭,站在這群自己專心培養的死士後面的柳富的時候,目光稍稍停了一下。
不過,這個停頓,也僅僅就是那一瞬間。之後,掃視過眾人後,柳家家主收回目光,再次靠在了椅子上,閉上眼睛,嘴角抽起一絲冷笑。
“哈哈,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朝廷命官,他們以為我柳元一是什麼人,一個任由他們揉捏的軟柿子?還是一個只會給他們舔腳趾頭的夜壺?想用的時候就用,不想用的時候就扔掉?”
柳元一輕輕搖搖頭,仍然是自言自語道:“不不不,他們都想錯了。我不是蘇廣義那個軟蛋,想讓我死,呵,沒那麼容易!”
停頓了片刻後,柳元一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搖頭嘆息道:“哎,幾十年了,我柳元一還從未像今日這麼被動。我的確是小看他了!此人,著實厲害啊!”
聽著父親這前後混亂的話語,柳富有些不解,本想問問,讓父親害怕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又是誰把自家逼到這個地步。不過,看到父親那冷冰冰的表情,說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東家,那個李二,要不要?”黑衣人伸手比劃了一下,眼神裡殺機陣陣的問道。
柳元一卻微微搖頭,冷笑著道:”不,不用。等我們安全了,你就放了他。相信即便他回去,王立業也不會饒了他的!”
“是,東家!”黑衣人抱拳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了。
柳元一睜開眼,看了一眼眾人後,正準備站起來,卻想到了一件事,皺著眉頭道:“你們找到了他沒有?”
黑衣人知道東家嘴裡的這個他是誰,於是上前回答道:“東家,據小人派人打探回來的訊息說,此人在十多天前就和青青小姐,一起離開了江寧。好像是和寧王爺一起朝著湖北而去了!”
湖北?
得知這個訊息後,柳元一愣了一下,隨後眼睛眯起寒光迸射,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道:“呵,真是好算計啊。果然是算無遺策!此人太過可怕了!王虎,不管他跑到哪裡,老夫都不能讓他活在這個世上。找到他,殺了他。只有他死了,老夫才放心。能將我柳元一算計到這個地步的,這幾十年了,他還是頭一個!”
“東家放心,小人已經著人前去湖北了!此人,不會活著回到江寧的!”黑衣人看了柳元一一眼後,低聲說道。
“嗯,你做的不錯!很好!”柳元一讚賞的點點頭,隨後,他雙手扶著椅子扶手站起來,臉上帶著一抹冷笑道:“好了,我們也該走了!要不然,外面那些人等得該多寂寞呢!”
抬腳走下臺階,一行人隨著柳元一的腳步,朝著密道走去。
臨進密道的時候,柳元一突然停下了腳步,他轉過頭,目光變得極為的熱忱,看著矇頭走在後面的柳富。
“富兒,你過來!”柳元一慈愛的對柳府招手,語氣暖暖的道。
“呃,父親,您叫孩兒何時?”柳富嚇了一大跳,抬起頭,強做出一絲笑容回答道。
“你是咱們家的獨苗,父親今晚拼了老命,也要護你周全。你記住,出了密道後,你戴上八個人,一路朝東跑,一刻也不要停。父親,戴上王虎,張龍二人為你引開追兵。富兒,咱們在紫金山風雨亭匯合,知道嗎?”柳元一摸著柳府的腦袋,語重心長的道。語氣中,帶著訣別的氣息,讓柳富心裡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父親,你!”看著父親那慈愛的目光,柳富差點眼淚都流出來。
自己剛剛還在懷疑父親的人品,真是罪該萬死啊。
一旁,王虎在聽到柳元一的這句話後,藏在黑衣下的身子,猛然一震。他抬起頭,震驚的看著柳元一,心裡一陣寒冷。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柳元一跟他說的地方,並不是風雨亭,而是雲遮亭。這兩個地方,可是相差幾十裡的山路。
而且,風雨亭是在山下,四周開闊,連藏身之所都沒有,東家這話……
王虎心裡劇震,急忙低下了頭。
“父親,孩兒捨不得你啊!”柳富哭哭啼啼的抹著眼淚,聲情悲切。
“好了,到了這個時候,就該拿出男人的樣子。放心,父親一定會在風雨亭等你的!”柳元一重重的拍著柳富的肩膀,信心滿懷的沉聲說道。
“走吧!”柳元一伸手拍拍柳富的寬厚的脊背,轉身離開了。
柳富抹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