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萬元戶”令人羨慕,而現在再說哪個老闆是“萬元戶”,不等於是罵人家嘛。水漲船高,官場也一樣,如今當官的職務也升得非常快。還說剛剛改革開放的時候,科長也是個人物,可如今,處長都已經多如牛毛了,要想真正成為“官”,非得當局長不可,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局長也會貶值,到那個時候,局長該變成什麼“長”呢?
局長親自把他們送到停機坪。這時候其他乘客還沒進來,若大的波音757下面只有吳曉春和餘曼麗兩個人。吳曉春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渺小到還沒有一個飛機輪胎大。
吳曉春看看飛機,再看看餘曼麗,又看看遠處與人說話的機場公安分局局長,想說什麼,又沒說,還是那種想抽菸的感覺。
餘曼麗一直看著吳曉春,見別的乘客已經進來,便催吳曉春登機。
吳曉春說,不急。
餘曼麗說:“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她並不是與吳曉春商量,也不是命令,當然,更不是求吳曉春,而是好像在宣佈一件他們早已商量好的事。吳曉春笑了,笑得很天真,像個大男孩,說:“好!假如我能回來。”剛一出口,便發覺幽默得沒道理,不吉利。好在餘曼麗並不往壞處想,她說:“你不回來,我就去深圳。”
《上市公司》六(7)
吳曉春突然產生一種想當眾親吻餘曼麗的念頭。吳曉春覺得西方人那麼做其實是有道理的。但是他沒有立刻這麼做,因為這裡畢竟不是西方,這樣當眾親吻雖然符合當事人的心情,卻不符合中國國情,在很多情況下,心情必須讓位於國情,正像華中公司的利益必須讓位於集團公司的利益一樣。這時候,局長在遠處對他們揮手,大概是示意吳曉春上飛機。吳曉春對著餘曼麗的耳邊說了句“真想親你”,便匆匆登機。
集團公司的賓士600已經在寶安機場等候吳曉春。
寶安機場就是深圳機場。吳曉春發現中國幾乎所有的機場都不以該城市的大名稱命名,而一定要以機場所在地的小地名命名。比如上海機場不叫“上海機場”,而叫“虹橋機場”,廣州機場叫“白雲機場”,南京叫陸口機場,成都叫雙流機場等等。吳曉春不清楚這裡面有什麼說道,或者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來歷。但對於深圳機場為什麼叫寶安機場,吳曉春倒是知道其中的故事。深圳機場以前叫黃田機場,因為建設機場的這個地方就叫黃田村,後來改了,據說是黃田兩個字在閩南的話的發音中極象“黃泉”,不吉利,這樣,臺灣同胞上飛機的感覺就跟要上西天一樣,所以就改了。本來應該改成“福永”的,因為機場所在的黃田村屬於福永鎮,而且“福永”兩個字聽上去顯然比“黃田”順耳,但是最後卻沒有改成“福永”,而是改成了“寶安”,因為福永鎮又屬於寶安區,這樣改當然也有道理,但更重要的是“寶安”兩個字聽上去更吉利,乘飛機的人,最關心的不是福氣,而是安全,叫“寶安”當然最好。可此時的吳曉春從寶安機場走出來的時候,心裡空空蕩蕩,一點底都沒有,既感覺不到福氣,也感覺不到安全。
集團公司的小車司機基本上都是退伍兵,對集團領導的態度和對部隊首長一樣,都很殷勤。這時候,負責接吳曉春的司機不僅主動替吳曉春提包,幫吳曉春開車門,而且還繼承和發揚人民軍隊的光榮傳統,上下車時用手護著吳曉春的頭,彷彿吳曉春已經老眼昏花,如果不被司機護著,就一定被碰得頭破血流一樣。吳曉春覺得好笑,同時也多少有些受用,感覺自己還是領導,起碼在集團公司小車司機眼睛裡還是領導,而小車司機在集團公司雖然職位低,但卻是離高層最近的人,所以,從小車司機對自己的態度,多少可以折射出公司高層對自己的態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老闆對自己的態度。這樣一推測,吳曉春的心情就略微好了一些,一路還能沒話找話地與司機說說話。問司機是哪裡人?什麼時候來新天地集團的?在哪裡當兵?當了幾年兵?現在在深圳生活得怎麼樣等等。彷彿這個司機工作或生活上如果真有什麼問題,他吳曉春立刻就能幫人家解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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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公司》六(8)
司機很盡職。一面殷勤地笑著回答吳曉春的問題,一面謹慎駕駛。
賓士600沿廣深高速公路一路狂奔,一直奔到盡頭,才依依不捨地下了高速拐上濱河路。
上了濱河路就看見集團公司總部的大樓了。這時候,吳曉春已經停止了說話,轉而注視著遠方的新天地大廈。他忽然感覺道路越走越窄,並且很快就要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