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米特里在伯爵夫人那裡住了四天,雖然很和藹,但安娜斯塔西亞怎麼也忘不了他的威脅。他說的都是真心話,決不是一時氣憤。如果丈夫給她自由,不計較她的過失,那已經不錯了,至少她能逃脫索妮亞阿姨的管束。但如果丈夫要求她忠誠,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她身上,派僕人盯梢,如果她不尊重還要打她,那可是另一回事了,她哥哥就是這樣威脅她的。
他從沒有對她發過脾氣。她倒是經常看到他對別人這樣,但哥哥對她總是非常寵愛的。這次她讓哥哥太生氣了,她知道他會發火,她也知道不聽外婆的話太過份了。一路上季米特里沒跟她說一句話,他還沒原諒她。
他倆同乘一輛馬車,車中的氣氛沉寂得更讓人受不了。其餘的僕人都坐在後面的馬車上。外面還有八位保鏢,這些人長得人高馬大,絡腮鬍子隨風飄動,統一的俄羅斯制服、皮帽,身佩武器,時常吸引許多英國人。要是有人騷擾,他們決不客氣。
“你能叫手下開啟一條路嗎?”她終於開口說。“這個路口太麻煩了。”
“不急,我們明天起航,今晚就住在叔叔這兒,今年夏天沙皇訪問英國女王,我不希望到時再有不好的傳聞。”
這是她第一次聽說沙皇要來英國。她本想今晚出去,這有可能是她最後一晚自由了。
“米特,馬車裡太悶了,我們已整整坐了——”
“還沒五分鐘。”他嚴厲地打斷她。“不許再埋怨。”
她瞪著他,突然他笑了,但眼睛仍盯著窗外看,她非常生氣。
“這女人逃避追求者,很厲害。”
季米特里覺得很有意思,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身材嬌好,但不突出。豐滿的胸脯貼著緊身的衣服,細腰瘦臀外穿一件極不合身的黑衣服。他只看到她片刻,因為她站在對面的街角,長得不漂亮,但很有個性,一張小臉上大大的眼睛和堅決的下巴。
沒有那個晃動的手提袋,他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她不是屬於那種能吸引他的女人。她太小,太像孩子,但很有趣。他最近一次對女人產生興趣是什麼時候?
他心中一動,把伏來德米叫到視窗,這是他的人,不可缺少,他負責季米特里一切事情。他從不提問,也不作判斷,只是遵從主人的要求。
季米特里對他說了幾句話,他就離開了。過了一會兒,馬車移動了。
安娜斯塔西亞看著哥哥所做的事,在馬車另一側叫道:“我不相信。看街上的妓女,她一定出奇地漂亮。”
季米特里不理會她的譏諷。“不是很特別,不過我的虛榮心被提起來了,別人做不到的,我要做到。”
“在街上,米特?她可能有病或更糟。”
“你喜歡那樣,不是嗎?親愛的。”
“現在是。”
伏來德米穿過街,一邊留心馬車,一邊又要盯著那個小小的身形。附近沒有馬車可租,他的英語說得不好,法語別人也聽不懂。但是錢能解決很多問題,這次也不例外。幾經努力,他終於說服了一個正在等主人的車伕讓開位置。車伕得到了相當於一年薪水的錢,當然也甘願冒一下被解僱的風險了。
很明顯,即使馬車在這條街上也趕不上那個女人。伏來德米叫車伕儘快跟在身後,車伕感到驚訝,租了一輛馬車卻不用,真是太有錢了。只要給錢,他當然什麼都幹。
那女人在街的另一頭停下來,她站在人行道當中緊緊地盯著前面看。
“夫人?”
“誰?”她漫不經心地說,只是瞥了他一眼。
她也說法語。大多數英國農民都不會法語,他原來擔心要跟她交流有困難。
“請跟我來,小姐。我的主人,亞歷山德羅夫王子,想請你今晚賞光。”
通常只要一提到季米特里銜位,事情會很快解決。因此伏來德米看到那女人臉上憤怒的表情時大為吃驚。再細看她的臉,他更加驚奇,這女人根本不對季米特里的口味。王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凱瑟琳非常惱火,居然有人在街上僱傭人。這是她從未碰到過的,而且這傢伙是外國人。
她沒有像對前面那人那樣對他。她意識到自己打扮成僕人的樣子,在行動上也應該像僕人。先前她差點惹了大亂,要是有熟人經過,肯定認出她了。
她可不想有人說她的閒話,她向來以自己無可指責的行為而自豪。那麼現在她在這裡幹什麼呢?都怪氣人的頭痛,否則她一定想得出更好的辦法。
這個人在等她的回答。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