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不更新裝置,為什麼不會被淘汰呢?”寧中英問道。
“這……”秦海一下子被寧中英給問住了,想了幾秒鐘,才回答道:“咱們國家的情況和歐洲還是不一樣。歐洲現在是生產過剩,而我們是生產不足。歐洲企業如果不更新裝置,就無法提供客戶需要的高階產品,就會被市場淘汰。而我們的情況是,只要企業能夠把產品生產出來,品質還過得去,就不愁銷售,所以裝置更新的壓力並不大。”
“你說得對。”寧中英點頭道,“歐洲人覺得過時的裝置,咱們拿過來還算先進,這是咱們的恥辱啊。”
秦海道:“這沒辦法,咱們是發展中國家,積弱積貧了這麼多年,不可能和老牌帝國主義相比。現在需要的是正視這種差距,而不是用盲目的自尊心去否認這種差距。”
寧中英又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問道:“既然如此,小秦,你有沒有想過,幫青鋒廠也到歐洲去採購一些二手裝置?我們現在的裝置還是六七十年代購置的,而且購置的時候就已經是國際上比較落後的裝置了,咱們現在也需要更新裝置啊。”
“寧廠長的思維真是太活躍了。”秦海笑道,“我在歐洲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如果早想到了。就可以抽時間去考察一下歐洲的機械製造企業,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面臨淘汰的裝置。”
寧中英斥道:“你小秦是翅膀硬了,不把自己當成青鋒廠的人了。我告訴你,不管你在外面蹦躂得多兇。你的關係可都還在青鋒廠呢。”
對於體制內的人來說,關係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寧中英所說的關係,是指秦海的檔案、戶籍、任職資格等等,是一個工作人員的所有身份資訊。在計劃經濟年代裡,一個體制內的人如果離開了這些“關係”,就什麼都沒有了,成了一個所謂的“黑人”。
秦海當然不會懼怕寧中英的警告,而寧中英此言也只是一種提醒罷了。聽寧中英說到關係的事情,秦海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他對寧中英說道:“對了。寧廠長,我這次回來,路過浦江,去見了一下國產化辦的楊主任。”
“楊新宇嗎?”寧中英道,“我想起來了。前一段時間他還讓人來了解過你的情況,怎麼,他想調你過去?”
楊新宇要用一個人,當然不會是看中了就直接招攬,他需要先調查一下此人的各方面情況,包括政治面貌、家庭狀況、在單位的表現等等。這種調查,在體制內被稱為“外調”。一般是上級單位從下級單位呼叫人手之前的一個重要步驟。在秦海還在西班牙的時候,楊新宇便安排了人到青鋒廠對秦海進行外調,寧中英作為一位老企業領導,豈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想借用我一段時間。”秦海解釋道。
“去做什麼工作?”寧中英問道。
“協調全國相關企業在汽車配件國產化工作中的材料攻關工作。”秦海說了一個結構很複雜的句子。
寧中英琢磨了一下,說道:“這可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楊主任居然會這樣相信你?”
秦海笑道:“比我能幹的人或許很多。但比我能幹卻又願意聽楊主任調遣的,恐怕就不多了,所以他只能找我了。”
寧中英道:“你說的不全面,你能幹是一方面,願意聽楊主任的話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有大局感,不會為了一個小群體的利益而犧牲大局,這一點,應該是楊新宇最為看重的。”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楊主任的確也說過這樣的話。”秦海驚訝地說道。
寧中英笑道:“這不奇怪,我和楊主任雖然年齡上相差十歲的樣子,但都算是老一代的人。我們這一代人,是最講奉獻、最講大局的。奉獻這個詞,現在不太時髦了,不過我、楊主任這些人,還是會講奉獻二字的。去年我們在浦江的時候,我和楊主任聊了幾句,就能感覺出來了,我們是同一類人,能夠相互理解的。”
秦海也笑著說道:“寧廠長,您這話我可不愛聽了。什麼叫你們這一代人最講奉獻,難道我們這一代人就不能講奉獻嗎?”
“對啊,人家秦海為咱們青鋒廠奉獻了那麼多,老爸你這樣說話可太打擊人的積極性了。”一直趴在自己屋的門後面偷聽二人聊天的寧靜拉開門走了出來,對父親抗議道。
“你這穿的是什麼衣服?”寧中英抬眼看著女兒,不滿地訓斥道。剛才這一會,寧靜已經換上了秦海從西班牙給她買來的夏裝,露著修長的脖頸和白皙的胳膊,看起來像是一朵出水的白蓮一般。
“這是秦海送給我的衣服,西班牙最流行的休閒夏